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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些都是你寫的嗎?”在一頁又一頁的翻完之后,王昀眼中盡是不敢置信,看著謝陵問。
謝陵不答,王昀又有些生氣的將那書帛扔回了她手中:“不要不要,我王六郎可是有真才實學的,要憑自己的真本事贏你,這種做弊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我知你做不出來,也不是要你來做弊,而是讓你在宴會上幫我打敗一個人,阻止這個人作弊!”
謝陵回道,又將那書帛塞回了他手中,順便將謝貞喚了過來,道:“來,阿貞,今日便跟著你王家六表叔,讓他幫你揚一揚美名。”
一個同樣穿著烏衣腳踩木履的小小身影很快應聲從謝禧等人身后鉆了出來,十分從容不迫的走到王昀與謝陵面前,拱手施禮道:“是,阿兄,我都聽阿兄的。”又望著王昀,笑吟吟道,“王家六表叔,今日我便跟著你。”
看著這小小的男孩行事說話間已頗有些不俗的風度和雅韻,王昀瞪大了眼,又拔高聲音訝然道了聲:“叔?”再氣呼呼的看向謝陵,“謝陵,你是怎么教小孩子的?你弟弟叫我應該叫叔嗎?”
謝陵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道歉道:“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應該叫表兄,表兄。我這不是看你比小阿貞老很多嗎?”
王昀氣結,小謝貞又咯咯的笑了一陣,連忙改口:“王家六表兄別生氣,我阿兄應該是跟你開玩笑的。”
轉目看到謝陵臉上一臉的神秘得意,王昀瞬間也明白了什么,指著他們道:“好啊!你們這一大一小的,是在欺負我,是吧?”
一眾人又跟著大笑了起來,依舊是謝禧出來打圓場:“走吧!快進去了,阿陵與阿貞都還沒有來過太子東宮古玄圃,今日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有許多德隆望尊響譽江東的大名士都會聚集于此,也是該讓你們見識見識了。”
王昀這才喜笑顏開,似乎找到了謝陵的短處:“是啊!太子東宮你謝陵還沒來過呢!還敢擺出一副比我還熟的樣子。”
不過,他又怎知今日太子東宮宴會上會有一人作弊呢?這幅一本正經的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
王昀心中疑云叢生,但好在他不是一個喜歡刨根究底鉆牛角尖的人,很快也將這些疑惑拋至了腦后,隨著謝禧等人一起進了東宮古玄圃。
一進古玄圃,眼前的視野也是大開,就見一條蜿蜒小道載著兩岸綠柳無邊碧色向園中延伸而去,遠遠的就見一大片湖光山色,好似近在眼前,數只雀兒于林中吟唱,當真應了那一句“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的寧靜幽絕之美。
無數長袖翩翩腳踏木屐的士子們成群結隊行走其間,各自觀賞著風景,或談笑自苦,或妙語連珠。
途經小徑,過了廊橋,道路便一分為二,一條所通往的便是太子蕭統主辦文會的清音閣,而另一條通往的便是丁貴嬪娘娘招待命婦貴女們的明月軒了。
兩處地方也只隔了一條湖,隔湖相望,依稀也可見岸上數道人影綽綽,大袖翩翩,衣香鬢影,就像是天然的畫卷,映在這湖光山色間。
謝陵先將謝含蘊送至了明月軒,一路上又多交待了一些事情,剛至明月軒,就見有幾名貴女結伴一道行來,為首的一位一見謝含蘊,便笑語嫣然道:“我們剛才還在聊著謝家表姐呢,未曾想,正說著謝家表姐這便來了。”
說話的是朱家的三娘子朱慧英,也便是朱氏娘家的侄女了。
這朱慧英眉眼皆細長含媚,與朱氏還有幾分相似,只是這性子與朱氏相比多了幾分跳脫。
“你們聊我什么?”謝含蘊問。
朱慧英便道:“自然是聊謝家表姐的才情,大家都羨慕謝家表姐,不但貌美絕倫,更有其先祖謝道韞的詠絮之才呢!”
“是啊!今日若是丁貴嬪娘娘為太子選妃,這太子妃之位定非謝家表姐莫屬了。”
聽得這話,謝陵便皺起了眉頭,丁貴嬪素不喜諂媚奉承之倍,宴會還未開始,這些貴女便將長姐必能入選太子妃之事鬧得沸沸揚揚,豈不是讓丁貴嬪產生反感。
于是謝陵毫不客氣的厲喝了一句:“閉嘴,太子妃之位乃是陛下與貴嬪娘娘親定,豈容你們在此議論!”
朱慧英嚇了一跳,這才將目光投向安安靜靜站在一處的謝陵,道:“你是誰啊?”
“她是我弟弟謝陵,也就是你表兄了。”謝含蘊回道,便不再與朱慧英答話,而走向謝陵,低聲道,“阿陵,你快去清音閣吧,這里阿姐能應付。”
謝陵再次看了一眼聚集在此的貴女們,就見蔡溫氏之女蔡若音果然在此,而就在適才她出口呵斥朱慧英時,蔡若音便有意無意的朝她看了一眼,一雙明眸中暗潮涌動,無不掩飾其驚訝。
能踩著長姐的肩膀與名聲,順利登上東宮太子妃之位,蔡若音的心機絕對不一般。
謝陵亦敢十分肯定,這些貴女們敢如此造勢來害長姐,與這蔡若音必然脫不了干系。
“好,阿姐在宴會上定要謹小慎微,切莫過分出頭,貴嬪娘娘不喜張揚之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這蔡若音。”謝陵在謝含蘊耳邊低頭附語了一句。
謝含蘊便道:“好啦,阿姐記住了,你別擔心了,快去吧!”
經香山寺一事后,謝陵到底有些后怕,心有不安,但到底男女不同席,她既然頂著謝家嫡長子的身份,自然便不能與這些女郎們呆在一處,她的戰爭乃是清音閣,對手自然也是那些頂著驕傲身份的世家郎君們。
當然除了在宴會上揚名,她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于是也不再多耽隔時間,而迅速的退出明月軒,向著清音閣走去。
待她到達清音閣時,眾世家子們已然列席,太子蕭統就坐在正北席間,正搖搖舉樽,與眾士子們見禮。
“太子殿下!”
在一片朗聲之中,蕭統亦是十分謙和回禮道:“今日諸君拔冗蒞臨,齊聚于此,亦是孤之榮幸,今日宴會亦如往常,諸君亦可隨意吟詠,泛舟湖間,暢所欲言。”
“是,多謝太子殿下!”
朗朗齊聲震天,無數衣袂翩翩的士子觥籌交錯,笑語連連,這場面對謝陵來說哪怕是隔了一世,也會忍不住震憾驚嘆。
終南梁一朝,文風之鼎盛匯集處,非蕭統所舉辦的文會莫屬,而齊聚在這里的文人也多有歷史留名者,諸如蕭統年少時的老師沈約、范云、范縝,明山賓、陸倕等。
席間謝陵還看到了那個在南梁傾覆后逃至西魏,被西魏明帝所看重,并曾以一首《哀江南賦》驚艷大江南北并名垂青史的庾信,此時的庾信還正值十五歲束發之年,正是需要揚名入仕的時候,少年臉上洋溢著自信,隱隱有大展才華躍躍一試之意。
從庾信身上移開后,謝陵的目光隨意一轉,便與坐在太子東側下方的蕭正德撞在了一起,就見蕭正德的目光也是緊緊的盯著她,似乎也有觀察探試之意。
陳碩并不在其身旁,畢竟乃寒門士子,自不能與這些郡王們同席,緊挨著蕭正德而坐的便是蕭正則,其另一側,蕭家的幾位皇子蕭綱、蕭續,蕭績、蕭綸依次而坐,皆在席間。
但謝陵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最末的一位男子身上,這男子身著一襲極為簡單樸素的玄衣,既便是在席上,也戴了厚厚的幃帽遮了眼睛,他并不與人交談,卻是獨自一人端著茶盞品茗,好像這席間的熱鬧皆與他不相干,自然連同他這個人也如塵埃般毫不起眼,根本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這個人便是梁帝的第七子,湘東王蕭繹。
蕭繹乃是庶出,其母乃是出身會稽石氏的阮修容,并不十分得梁帝寵愛,在梁帝的諸多子嗣中,蕭繹就顯得極為平凡而默默無聞,
論賢名仁德他比不上太子蕭統,論武勇他比不上廬陵王蕭續,論政冶謀略,他甚至比不上他的八弟蕭紀,
然而大概誰也想不到,在候景亂梁之時,會是這樣一個曾經毫不起眼默默無聞的皇七子蕭繹最終在奪儲之爭中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自然這其中也要多虧了他的謀士陳碩給他出謀劃策。
這么一想,謝陵不由得將目光尋向了隱在席間的陳碩的身影,甚至忍不住會猜測:陳碩現在明里是在為蕭正德辦事,而實際上是否也在暗中輔佐另一位王爺呢?
經前世對陳碩的了解,她知道這個男人絕對稱不上忠誠,他只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益的人來輔佐,甚至是借他之手上位。
然而她在席間遍尋了一周,竟然沒有找到陳碩的身影,心中不免生疑:如此盛大的文會,他不可能會缺席,除非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讓他暫時離開了。
正思忖間,就聽蕭統喚了一聲:“阿繹,你坐在那里干什么?眾人都看不到你,快過來,到為兄這里坐下。”
蕭統的聲音很是溫和,對這位瞎了一只眼的弟弟,他懷有極大的同情和善心,較之其他兄弟就格外關照了一些。
但蕭續并不明白哥哥心中所想,卻反而嗤笑道:“皇兄,你還不知道七弟的性子,從小就這么孤僻寡言,他就喜歡呆在那角落里,生怕讓人看見,皇兄你就別為難他了,你讓他出來量相,不是正好讓人看到他瞎了一只眼嗎?”
謝陵就見蕭繹握著茶盞的手狠狠攥緊,而蕭續不覺,還在哈哈大笑,心中不禁暗嘆:這蕭續還真是沒心沒肺,也難怪前世蕭繹對他恨之入骨,甚至于在他死后,高興得一跳三尺,連木屐就跳掉了。
不過蕭繹的心胸狹隘也是世所罕見,前世有位才子去江陵城投奔他,他便是因為別人才華名氣勝過于他,便叫人直接將那位才子給毒死了。
這時的蕭統也立即斥喝了一句:“五弟,休得胡言,還不快向七弟賠罪!”
蕭續撇了撇嘴極為不滿,但在蕭統冷然的目光注視下,還是免為其難的對蕭繹說了聲:“對不起啊,七弟,五兄我就是說話直了一點,沒有別的意思。”
“哈哈哈……早聽說七王殿下博綜眾藝,無論是書法、詩賦,繪畫、音律還是天文、相馬、棋術皆通,不如我們跟七王殿下切磋切磋,如何?”
說話的正是那少年才子庾信,有了庾信出來打圓場,場上的氣氛很快又活絡起來。
這時的蕭統便注意到了謝陵,遠遠向謝陵含笑點了下頭,便吩咐陳慶之繞過人群來到了謝陵身邊。
“走吧!謝小郎君,太子殿下已安排好一切,我帶你去見吳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