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宮

090 歸門

魏氏不想和一個小輩計較,并沒有理睬王萱柔,就著張媽媽的手去了王老夫人床前。

考慮到王老夫人的病,昨晚的事,府里都下了封口令,這事兒誰敢亂傳,直接杖斃,素媽媽雖然知道,卻也不會亂說。

王老夫人輕輕拍著林玉安的手背,目光卻落在了魏氏身上,露出頗為滿意的神色:“今兒是安姐兒的生日,可安排了?”

林玉安心里一酸,五指微微用了幾分力回握著王老夫人的手,今日雖然是她的生日,可也是王萱蕊歸門小住的日子。

不管怎么說,她都是姓林的外家女,可是外祖母從來沒有嫌棄過她,甚至比起王家正兒八經的姑娘王萱蕊,外祖母顯然對她更上心。

魏氏笑得眉目彎彎,福身回道:“自然是準備了的,老祖宗只管養好身子,你這寶貝外孫女,可沒人敢怠慢!”

聽了魏氏的話,王老夫人又被逗得開懷大笑,可是接著就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仿佛要把肺咳出來,她輕車就熟的從枕頭下抽出一張湛紫色的手帕捂著嘴猛地咳了一聲,這才緩了下來。

林玉安兀的想到前幾日王老夫人咳出的那口血,目光就落在了床角上掛著的月牙鉤。

瞳孔一瞬間的收縮,林玉安的手忽然抓住了發黑的月牙鉤,眾人對于她突然的舉動有些錯愕,林玉安恍然回神,勉強笑道:“外祖母的月牙鉤真好看,能不能賞了玉安,就當是給我的生辰禮了好不好?”

她的目光清澈見底,像個要糖吃的孩子似的。

王老夫人心中軟作一團,低聲笑道:“你若是喜歡,自拿了去便是,不過生辰禮卻是早給你備下了的。”

林玉安頓時歡喜的道謝,忙叫秋奴進來解了月牙鉤收了起來,魏氏不免笑她:“這么急,莫不是怕你外祖母會反悔?”說著又輕輕的給王老夫人揉捏著胳膊:“母親說這孩子該不是隨了您的性子,要知道五姑奶奶可就是像極了您呢!”

屋里的喜樂融融自是不必說,而此時外面開始起風了,京城的冬日總是豪邁的,北風狂放的吹刮著,檐下掛著的燈籠被風打著旋兒,左右搖晃著。

一輛模樣普通的青帷馬車在王家門口停下,馬車夫拿了腳凳過來,當頭先跳下來兩個穿著顏色泛舊藕色小襖,梳著雙丫髻的婢女,接著馬車里鉆出來一個戴著黑色絨布如意紋綴綠寶石抹額的年輕婦人。

剛跳下馬車的兩個丫鬟雙手合十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伸手去扶那婦人。

婦人哀怨的視線掃過朱漆大門前兩座覆雪的石獅子,看著掃的干干凈凈的臺階,還有門前清理過的雪痕水漬,眼眶發紅,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小娘,風大,進去吧。”

王萱蕊這才回過神,看著小門前站著的一個身材發福穿著絳青色襖裙的中年婆子,一聲不吭的走了過去。

那婆子模樣恭敬的側身讓幾人進府,王萱蕊面色發青的沉聲問:“小轎呢?”

那婆子并不做聲,垂頭看著腳尖,如果是以前,王萱蕊只怕已經跳起腳來嚷著要打殺那婆子了,可是此時的她卻空前鎮定,朝一旁的丫鬟遞了一個眼色。

丫鬟得了示意,從袖子里拿了一個紅封出來,那婆子一見紅封,面色頓時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變,滿臉堆笑的去接,可那丫鬟卻死死的捏著紅封,婆子扯了好幾下才拿到手。

王萱蕊不由瞪了丫鬟一眼,丫鬟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婆子喜笑顏開道:“二姑娘,按理說您歸門小住,應該闔府歡慶,可是您到底只是個小……娘,所以……”

言下之意,她身份卑微,府里已經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王萱蕊強忍怒意,跟著婆子進了府。

王萱蕊之前近身伺候的丫鬟在出閣前都換了,而剛才說話的那個丫鬟竟然是杏煙,當初在怡然居服侍,如今成了王萱蕊的陪嫁丫鬟,真是出人意料。

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雪,那婆子忙去借了傘過來,王萱蕊手里的湯婆子已經涼了,手心里開始沁出冷汗來。

兩個丫鬟,一個杏煙,如今已經改名叫了惜春,一個叫憐春,模樣中規中矩,看起來是個本分的。

憐春撐著傘,露在外面的手已經凍的發紫,卻不敢換手,惜春扶著王萱蕊,嘴唇也有些發顫。

一路上頗有些艱難的去了怡然居,先給王老夫人磕了頭,又給余氏磕了頭,至于魏氏這個一無誥命,二又不是她的直系長輩的三伯母,王萱蕊只用行尋常福禮。

一番折騰,她這才感覺凍的僵硬的身子漸漸回暖,王萱柔坐在余氏下首處,姿態端莊,目光中不掩好奇的打量著一身鵝黃色金蓮花小襖,下著鴉青色馬面裙的王萱蕊。

看起來瘦了,本就生來一張俏麗瓜子臉更加削瘦了,婦人髻上插了一根翡翠步搖,旁的就只是稀疏的點綴著幾朵湖藍色的絨花,耳邊掛著一對東珠赤金花葉的耳鐺,抬手間露出了一對成色上乘的赤金鑲紅寶石的鏤空手釧兒,脖頸間戴著一條赤金蓮花紋的項圈,看起來穩重而不失華美。

只是明明應該是嬌艷動人,初為人婦的少女,額頭上那條黑色絨面的抹額卻有些不合時宜。

王老夫人不免要問她怎么回事兒,王萱蕊柔柔的笑:“祖母不必擔心,這個啊,是世子擔心孫女兒受寒,特意囑咐戴上的,孫女不敢不從啊。”

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是滿滿的少女歡喜,還有眉目間流露出來的嬌羞甜蜜,。

可王萱柔不相信王萱蕊這種個性可以和別人這般和睦,她目光灼灼的看著王萱蕊:“二妹妹手上那串手釧兒倒是好看,只是這紅色,妹妹怎么敢戴?”

王萱蕊仿若雷擊,驚然收回手,可心虛的樣子也瞞不過去了,她只好佯裝不在意的解釋道:“是胡家姐姐送的,我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不是?這就日夜不離的戴著。”

看起來仿佛是妻妾情深,可到底如何,鬼才知道呢!

王萱柔沒有再追問下去,否則就會顯得她咄咄逼人,讓王萱蕊做了好人去。

只是王萱蕊卻再難以像剛才一樣談笑風生了,她垂手站在床頭,聽王老夫人一字一喘的問她:“你這次回來住多久?”

她毫不猶豫的回道:“半個月。這樣的日子以后只怕是沒有機會了,孫女格外的想念祖母和母親呢,所以想多住幾日。”

魏氏卻不由一怔,剛才不是說姑爺待她珍重嗎,怎么又突然提出要住這么久,而且聽到王萱蕊提起她的生身母親,眾人都有些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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