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宮

227 油盡燈枯(快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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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里屋逗孩子們玩呢!”

許媽媽滿臉笑意的說著。

林玉安的腳步在內室門口停下來,豎著耳朵聽著屋里的聲音。

“喵,我是貓,大黑貓……”

然后就響起兒子晟哥兒的笑聲:“爹爹這么白,才不是大黑貓呢!”

卻忽然響起一陣震天響的嬰兒啼哭聲,林玉安連忙走了進去。

然后……就看見余嘉坐在鋪著厚厚錦被的床榻邊,席地而坐,正抱著平安逗著,床榻上晟哥兒和姝姐兒兩個小家伙就坐在那兒,舉著肉嘟嘟的小手正要拍,被平安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得坐在了哪兒一動也不動。

屋子里莫名的溫馨讓林玉安心里泛起一種莫名的安心,快樂……還有一種深深的眷戀。

雖然平安不是她們的孩子,可兩個人都沒有把她當作外人,她如同是姝姐兒晟哥兒的一員,生活在這樣溫馨的家里,儼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員。

可是這樣的好景不長。

冬天的雪總是如同黃梅時節連綿不休的雨,天陰沉了一段日子,這雪啊,就一個勁兒的不停的下。

眼看著都要臨近過年了,雖說這瑞雪兆豐年,可到底不方便出行,還是讓人有些憂慮。

自從臘月十六開始,余嘉就沒有出門了,說是朝廷放了年假,等到大年初一再去了。

林玉安只覺得高興,余嘉總算有時間閑下來了,他總算有時間逗逗孩子們玩,靜靜的歇一歇了。

可從那天晚上起,余嘉就開始咳嗽起來。

林玉安不免擔心,怕他是受了風寒,就忙讓南雨去請了郎中來,開了兩劑藥也沒有什么效果,林玉安又讓人拿了余嘉的對牌去請了宮里的御醫過來瞧瞧。

御醫,也沒有說出個子丑寅卯,照例給開了兩劑藥,可沒有過幾日,魑風卻紅著眼睛來找她。

林玉安很是驚訝,都說跟著誰就像誰,魑風性子和余嘉有些相似,平日里不茍言笑,都是冷面孔的人,難得和他說得上兩句話。

如今他來找自己做什么?

沒由來的,林玉安就心口一跳,想到了還在床上躺著的余嘉。

“怎么了?”

林玉安聲音帶著幾分不安的問道。

魑風忽然跪了下來,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讓林玉安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她不由的往后退了兩步。

“你這是干什么?”

魑風垂著的頭慢慢抬起,已是滿臉淚水。

林玉安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聽著魑風口中喃喃道:“王爺,王爺他……他已經油盡燈枯了,時日不多,王妃多陪陪王爺吧……”

他渾身抖篩般的不住顫抖著,林玉安整個人呆若木雞,雖然她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的早。

那個少年,要食言了嗎?

林玉安以為自己一定會哭的死去活來,可此時此刻,她卻異常的平靜,仿佛魑風只是來給她說,王爺今天有事,不回來用膳了。

“我知道了。”

林玉安默默的轉過身,走到月亮窗邊的博古架旁,隨手取下了上邊的一尊青花瓷白底浮紋花瓠,用手帕輕輕的擦拭著。

魑風見狀,站起身,腳步沉重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腳步聲遠了,林玉安手里的瓷瓶卻滑落在了地上,她卻對那一聲刺耳的碎裂聲仿若未聞,麻木的走到了雪地里,門口守著的周巧兒和南雨兩人嚇得不輕。

王妃還懷著身孕呢,這大冷天的,若是凍著了,她們可難辭其咎。

兩個人一起上前勸著林玉安,“王妃,王妃,您快進屋去,外面冷,您還懷著身孕呢!”

仿佛耳朵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林玉安感覺這些聲音離她好像還很遠,可轉身看見周巧兒和南雨幾乎急得要哭出來的樣子,她才覺得那樣的真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正房的,裝作若無其事的在屋里忙著。

余嘉沒有察覺到異樣,除了覺得身子乏力,總是嗜睡之外,也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他怏怏的躺在床榻上,枕著節節高的青竹紋大迎枕,翻看著床頭的一本叫做《周國列游記》的小書來。

這原本是林玉安為了解悶讓人去買回來的,余嘉看著卻是來了興趣,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定是要一口氣讀完的,誰知道這次不過翻看了一般,眼皮子就打起架來,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門吱呀一聲,南雨撩了簾子,林玉安微微低了頭進了屋。

她手上端著一個黃釉孔雀展屏彩繪紋的海碗,余嘉看著就不由的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來。

“來,喝點湯。”

喝點湯?余嘉頭大如斗,他這幾日喝的湯,都快趕上他半輩子喝的了,每日都要喝這么兩三盅,任憑是誰也會膩味吧?

余嘉搖頭表示自己的抗議,林玉安就讓南雨端著碗,自己呢則拿了一個厚厚的軟枕來,把余嘉的背墊得更高一些。

余嘉苦著臉,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林玉安就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就不想快些好了,到時候帶我們去街上走走,每年京城都有猜字謎的游戲,到時候我們也去走走吧。”

余嘉心頭一酸,這丫頭嫁給他已經有四年了,可他還從未陪她好好的過個年,逢年過節也沒有待她出去玩過。

心里涌起的一陣愧疚,不由的順手抱住了林玉安的腰,聲音悶悶的道:“嫁給我,讓你受苦了。”

林玉安則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赧然的輕輕拍了拍余嘉的背。

“不苦,你待我很好。”

林玉安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起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以后嫁了人,夫君會對她說這種話,心里稀里糊涂的,軟綿綿的,升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余嘉笑著,眼中有水光閃現。

宮里聽說余嘉病了,隔天就派了人過來送了補藥,百年人參就有三根,旁的自是不必說,只能說皇家真是不一樣,等閑人家別說百年人參了,有十年人參就算不錯了,若是好一點的,則可能有一兩根三十年左右的人參。

可是這年限越久的東西,那藥力就越發不容小覷,且人參這樣的東西,本就是大補至于,女人生孩子的時候,也不過是含上一兩片提氣續命的罷了。

望著兩根人形很漂亮的人參,周巧兒驚訝的合不攏嘴,她對一旁的南雨道:“南雨姐姐,我聽說這東西年紀越久,它就越是有靈性,聽說在嶺南山,若是發現了這種東西,就要去寺廟里請了在佛前供奉過的紅線來,把它用紅線拴著,否則沒幾個月,這東西就跑得你找都找不到了。”

南雨也很是驚訝,這不過就是一味藥材嗎?怎么說的像是長了蹆似的,她張大了嘴,“怎么可能,這不過就是草藥,又沒有長腿,你是聽說書的說的吧?”

聽著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嘟囔著,林玉安忍不住抿唇笑了,這一連幾日的陰霾好像也被驅散了許多。

身邊有兩個愛熱鬧的人總是好的,否則只怕生活也是平淡無奇,索然無味的。

這兩日倒是沒有看見方大娘子母女兩個了,聽說是林玉卿病了,出了一趟門就受了風寒,在外面廂房伺候的丹橘進來說,方大娘子這幾日都在做針線,沒有出過門。

她們不鬧出什么幺蛾子那是最好的,她這兩日也為了余嘉的事沒有得過空閑,若是她們再搞什么,她也疲于應付。

好在也不怕,反正不管這母女兩個做什么,都瞞不過她,她也不信兩個人能翻出什么浪來。

聽聞越丘回來說,方大娘子和林玉卿兩個那日往藥王街去了,店小二說是買的醫治骨痛的藥,可這樣的說辭,她會相信嗎?

當然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畢竟在南水莊的時候,因為江南潮濕多雨,每每到了四月梅雨的時候大娘子就要頭痛,腿痛,腰痛什么的,鬧得不可開交。

林玉安不想立刻回內室,這會兒余嘉應該還睡著,她進去反而會打擾到他,索性就在梨花格扇后的臨窗大炕上坐了下來。

南雨帶著人把沉沉的炕桌搬了下來,又去把屋里燒著的鶴頭蟠桃紋暖爐抬了出來,在鏤空的梨花格扇上掛了御風的簾子。

原本從門縫處溢進來的絲絲寒氣徹底被擋在了外面,屋子里溫暖如春,林玉安愜意的如同一只小貓,窩在了軟綿綿的狼毛毯子里,身下厚厚的軟墊讓人舒服的不由想瞇眼睛。

林玉安沒有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她驚得坐了起來,卻發現身邊躺著一個人。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余嘉從內室溜了出來,鉆到了林玉安的身邊,像是一直小奶狗似的,蜷在她身邊,下巴縮在她的頸窩處,睡得正香甜,林玉安剛才擔心余嘉,起身太急,就這么把余嘉弄醒了。

他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看著林玉安,像個孩子似的,眼神里有些幾分不滿,幾分慵懶,還有些傻乎乎的……可愛。

林玉安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嘿嘿的笑了笑,低頭又幫他掖好被子,問他,“你怎么出來了,是不是里面的床不舒服?”

余嘉緊緊的盯著林玉安,目光柔柔的,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無辜道:“里面太冷了,我一個人睡不著。”

林玉安愕然,這也算借口嗎?內室燒著地龍,還有暖爐,這人竟然說……說內室太冷了?

林玉安啼笑皆非的看著余嘉,余嘉也眼巴巴的望著她,她忍不住莞爾:“好,好,我陪著你就不冷了。”

門外傳來周巧兒笑著打招呼的聲音:“許媽媽,天寒地凍的,怎么也不拿個湯婆子?”

許媽媽笑意盈盈的道:“這么近,拿什么湯婆子,我過來問王妃話,三個小主子還等著我回去。”

等許媽媽進了屋,林玉安已經起身往外走了,她看見林玉安,就上下打量了一通,見她無恙,這才開口問:“王妃,今日身體可有什么異樣?”

林玉安這幾日除了胃口不大好,心情蔫蔫的之外,也沒有什么問題,她搖了搖頭,許媽媽就伸手探了探她的脈。

過了片刻,許媽媽才道:“王妃你要顧忌自己的肚子,不要憂思過重,傷了身子。”

林玉安苦笑,點了點頭,“許媽媽過來,可是幾個孩子有什么事?”

因為平安過來了,所以林玉安就讓人把西廂房那邊三間屋子都挪了出來,重新打掃修葺一番,讓許媽媽領著三個乳娘,還有一眾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就管著孩子們便是,這邊正屋的事情,如今也大多都是南雨在管了。

因為這幾日余嘉病了,孩子們又還小,余嘉就說讓孩子們就待在屋里,別抱到正房這邊來,怕過了病氣。

想是余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吧,以為只是尋常的風寒,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他多想,反而不好。

許媽媽就道:“沒有,小事,就是想問一下,今年過年要不要去郡主府拜見一下王家的幾位舅爺?”

許媽媽不說,林玉安壓根兒就不會想到去拜見安寧郡主和二舅舅。

王家的那點情分,早就隨著外祖母的離世,三舅母和三舅舅的離開消散了,這也是為何這么多年了,林玉安都沒有和王家走動過的原因。

林玉安嘆了一口氣,感覺這白云蒼狗,世事無常,轉眼間她嫁人都已經多年了。

那些過往的恩恩怨怨,仿佛都變得無足掛齒了。

林玉安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嗯,今年就先送些年禮過去吧,別的再說吧,如今王爺還病著,孩子們又還太小,我也沒有心思去走門串戶。”

許媽媽也點了點頭,“我也是想著孩子們沒有個正經的長輩,過年過節的,感覺冷冷清清的,既然王妃有自己的顧慮,那我就不多嘴了。”

林玉安明白許媽媽的心意,笑著拉了許媽媽的手:“我知道許媽媽是為了我著想,只是您想過沒有,王爺是太上皇的子嗣,比安寧郡主的輩分還要高一截,若是見了面,是大舅母同我行禮,還是我同大舅母行禮呢?”

許媽媽聞言就釋然了,想來這也是為何兩家不走動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