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往家趕的時候正遇上堵車高峰,時晴按下車窗透了口氣,面無表情地看那些過往的行人,兩條腿都比四個輪子走得快。
約莫是堵得太久,竟有一個挎著籃子賣黃桷蘭手串的老太太一步步挪過來叫賣。
穿白底藍花襯衣的老太太走到時晴車邊,用不大標準地普通話問:“小姑娘哦,你看看我這個花還行伐?”
時晴笑了笑,“婆婆,這里都是車,很危險。”
老太太道:“是啊,堵死啦,前邊好長了。”意思是滿街的車動都動不了,軋不上她。
時晴瞧她滿頭銀發,還是沒忍住付了錢,換回一籃子清香。
那娉娉婷婷的小白花往副駕駛上一堆,時晴感覺心情倒是開闊許多。算啦算啦,天要下雨,爹要娶人,她該為他高興才是。
她親媽據說是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的,這會兒都過了二十五年爸爸才另娶,說到底,她爹也夠對得起她了。
車流漸漸移動,時晴重新向前開,她想,她現下情緒之所以有些不大對勁,估計是因為時家從來就沒有過女主人,乍來這么一個,她只是有些不習慣,適應適應就好。
她又不是一哭二鬧不懂事的孩子,甚至從前勸過她爸找個合意的,沒成想那么多年都沒信兒,而這一天卻來得這么突然。
饒是這樣,時晴開到家門口時還是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來,她腦子里亂糟糟的,琢磨著這后媽多大年紀,會不會跟她差不多大?那她是叫阿姨還是喊姐?
把車停好,無意瞟到那一籃子花,現在正熱,怕在車上放蔫了,時晴順手提著籃子下了車。
她邊走還邊想,她這樣子是不是有點兒像是童話故事里被后媽欺負的可憐小公主,歹毒后媽趁著她親爹不在,大冷天兒的讓她提著籃子賣花,賣不完不給飯吃。
呸!自個兒到底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么呢!時晴啊時晴,見個后媽而已,別犯戲癮沉住氣哈。
她一向不愛帶鑰匙,反正家里有人,按響門鈴的同時她又深深吸了口氣,來開門的是在他們家做了很久的吳媽,一開門就笑呵呵同她說:“你爸爸等你好久啦,快進來快進來!”
吳媽轉身又對客廳那頭喊道:“先生,時晴回來了!”
時晴扯出個笑來,沒有說話。
客廳里,她爸爸正笑瞇瞇地站著,那張不算和藹的臉上此時卻顯得這么可親,他身邊站了一個同樣笑容滿面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長得很是溫柔,從里到外都透著股溫婉的美,身上穿了件旗袍,愈發襯得她氣質獨特。
時晴一愣,這阿姨有些眼熟。
她想起來了,這不是她爸那個姓周朋友的老婆嘛,她小時候回奶奶家還碰見過一兩次,她爸怎么會和她……
“回來啦,回來啦。”時屹儼然是又高興又緊張,一句話重復說了兩遍,又急忙給時晴介紹:“丫頭,這是你姚芷嫻姚阿姨,你還記得嗎?”
姚芷嫻顯然比時晴還要局促,而且甚至可以說是慌張得過頭了,她手足無措地想要上前一步,卻又好像不敢,兩只手疊在一起搓了搓,聲音都有些不對勁:“時晴,你好,我是……是……”是了半天,沒了下文。
時晴尷尬極了,好不容易扯出一個笑來,喊了聲:“姚阿姨。”
姚芷嫻連應兩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時晴,又同時屹說:“真好,真好,時晴越來越漂亮了。”
時晴只干巴巴地又跟著笑了笑,算是給她爸一個面子。
時屹看到時晴手里的花籃子,脫口問道:“是送給你姚阿姨的?”
時晴眼角抽了抽,她爸這是想什么呢,哪有給后媽買小白花做禮物的,多招人煩啊。
正當她不知如何回答,姚芷嫻欣然接了話茬,且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和她手里的花兒,好像是真的很喜歡這“禮物”。
時晴借坡下驢,把花兒送了出去。
姚芷嫻小心翼翼摸了摸那些花,看著時晴的眼神充滿慈愛。
時屹忽然想起什么,“小冬那孩子去哪兒了?”
姚芷嫻這才反應過來,“我一時高興竟把他忘了,他去外邊接電話了,我去找找他,這孩子,也真是的……”說著,就小跑出去了。
姚芷嫻一走,時晴臉色變了,不可置信地問時屹:“爸,您不是吧?我怎么記得這姚阿姨有老公啊,您用您霸道總裁的權力強取豪奪啦?”
時屹被他閨女兒逗笑了,“別瞎說!回頭爸在跟你解釋。”
時晴嘆了口氣,“您可真行。”
時屹揉了揉時晴的頭發,“爸爸和你姚阿姨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丫頭,爸爸年紀大了,碰上你姚阿姨不容易,你……”
時晴打斷了他的話:“知道了爸,我還能攔著您結婚啊?啊對了,姚阿姨干嘛去了?”
“你姚阿姨還有個兒子你記得嗎?你小時候還夸過他好看呢!”
“啊?我……”我還干過這事兒?
話沒說完,時晴就聽到姚芷嫻的輕聲責備:“打電話什么時候打不好,這樣多不禮貌啊,你姐姐都回來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時晴端出個微笑來等待迎接她的新弟弟。
一個轉彎,先是帶著微笑的姚芷嫻出現,緊跟著的,就是她口中的“小冬”。
“小冬”身材頎長,尤其是那雙腿,筆直有力,至于臉,不同于他媽媽的溫婉,倒是好看得扎眼,五官沒一處不好,拼湊在一起更是奪人眼球,整個人十分討喜,既耀眼卻不張揚,反而透著股直率開朗。
時晴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跟遭雷劈了一般,傻乎乎站在原地,甚至嘴巴都忘了閉上。
姚芷嫻把小冬領到時晴跟前,笑著介紹:“時晴,這是小冬,阿姨的兒子。”
“小冬”淺淺一笑,瞧著大方又乖巧,主動對時晴伸出了手,一開口音如玉石:“姐姐你好,我是周冬忍。”
時晴顫巍巍地把手伸過去,被那人攥在手心,明明是溫熱的,她卻生生打了個激靈。
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周冬忍,是她后媽帶來的新弟弟。也是金銀忍冬,她前段時間與之顛鸞倒鳳的本命。這世界,瘋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