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冬日一晴天

第29章 欺騙

回到車上,把空調溫度調高,可時晴身體里那股寒氣怎么都驅散不了,她控制不住地顫抖,手腳酸軟無力,整個人幾乎是佝僂在駕駛位上。

臉上的淚痕被她抹去,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抓住,輕而易舉就能把它捏得粉碎,嘴里一股若有似無的腥味,舌尖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她咬破,喉嚨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快要喘不過氣來。

時晴恍惚間意識到,她現在應該哭出來才對,可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了。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閃現,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周冬忍一開始的若即若離、喜怒無常,他的逃避、他的為難、他的冷漠……

他為什么會給她留電話,他為什么會在她勸他繼續讀博的時候說“這是我自己的事”,他為什么會對姚芷嫻懷孕有這么大反應,他為什么總是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為什么呀?時晴開始覺得呼吸都變得痛苦不堪,她真的不明白,周冬忍不該是這樣的,他怎么會是這樣的。

多可笑的橋段啊,二十年前熱播倫理劇的狗血劇情,她看一眼都覺得嗤之以鼻的東西,竟然會真實地在他們身上演繹個徹底。

如果這就是事實,那么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糾結和退讓又算是什么?

車里寂靜得可怕,只有空調風的聲音循環,時晴瞥見副駕駛上的禮盒,心臟又是狠狠一抽,把墜子從里邊拽出來,只覺眼前一花,耳朵里響起巨大的轟鳴聲,無數的聲音摻雜在其中吵吵嚷嚷。

“你被欺騙了!”、“真是一個蠢貨!”、“嘻嘻,你真好騙啊。”、“他根本不愛你,他只是在耍你啊。”、“所有人都在騙你呢。”

墜子從手中滑落,時晴痛得緊緊捂住耳朵,尖銳的聲音仿佛能刺穿她的耳膜,把她的腦漿絞成一團爛泥。

太痛了,為什么騙我,為什么都在騙我?

時屹、周冬忍……這兩個她以為在這個世上她最親密的最愛的兩個男人,一個個都在騙她,她不去計較,他們就騙得更深更徹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個人都似乎是正義的,只有她,她像一個大傻逼似的活著,所以他們都過來狠狠地踩上她一腳,每個人都在比拼著,誰能把她踩得更痛更狠,踩到腥臭的泥潭里,踩到見不得光的黑暗里。

忍讓算什么,逃避算什么,包容算什么!

善良不是鎧甲,是軟弱的缺陷,是他們插刀的傷口,是他們唾棄的罪惡。

她所渴望的、所為之而百般退讓的親情、愛情,在此刻都成了徹徹底底的大笑話,她以為自己珍視的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卻原來,她用盡力氣在捧著一堆骯臟的垃圾。

你們這些人,到底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地叫囂,憑什么一個個都過來用虛偽的面具給她猛烈的一巴掌。

時晴從包里顫抖著把手機掏出來,深呼吸,撥通一個電話:“喂,替我查一些事,要快。”

盡管回程的路上時晴一再小心,到底還是出了小小的事故,和前方一輛路虎發生追尾,時晴的手腕因為慣性狠狠撞了一下,可她當時并沒有感覺到有多痛,當務之急是下車去和路虎車主商量,賠償對方的損失。

時晴下車才發現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兒,他趴在車尾看了看,兇神惡煞地扭臉,卻發現對方是個女人,愣了幾秒后皺著眉問:“你怎么開車的呀,這樣也能追尾。”

“不好意思。”時晴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只是麻木地說些場面話:“你看是私了還是報警,我都配合。”

“報什么警啊?我還有事兒呢。”男孩兒沒好氣地嘟囔。

“我賠錢。”時晴舉起手機問道:“轉支付寶,可以嗎?”

男孩兒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時晴能這么干脆利落,“行。”

回到南城的時候時晴才察覺出自己的手腕紅腫得像個饅頭,稍微一動就疼得厲害。

奇怪了,時晴怔怔想著,剛才怎么沒覺得疼呢。

在最近的醫院停了下來,時晴在醫生的建議下拍了片,好在沒有骨折,只是瞧著十分駭人,大病房里已經塞滿了人,時晴被安排在走廊里掛水消炎。

她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稍微多想一下就暈得厲害,索性放空自己閉眼假寐。

卻不料遇見熟人,是裴南,他穿著白大褂,看到時晴的手腕一臉驚詫地問:“時晴,你這怎么弄的,周冬忍呢?”

時晴這才反應過來這間醫院是南醫附屬。

她慢悠悠地看了裴南一眼,心里也曉得她和周冬忍之間的事跟裴南沒有關系,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從心底涌上來的那股惡心感,淡淡說了聲“沒事”后就把臉扭了過去,完全是不想多說一句話的樣子。

裴南驚愕不已,時晴太不對勁了,他作為外人不好意思多問,轉過身去給周冬忍打電話。

周冬忍剛下高鐵,坐著出租往家趕,原是希望給時晴一個驚喜,行到半路接到裴南的電話,急忙又讓師傅往醫院開。

途中他給時晴打了無數個電話,均沒有回應。

周冬忍又給裴南打過去,裴南在拐角處遠遠看了時晴一眼,問道:“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時晴她不太對啊,剛才看我那一眼陰惻惻的,嚇我一跳。”

到了醫院,周冬忍幾乎是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往里跑,他心里那股怪異夾雜著恐懼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急切地想要看到時晴。

裴南看見他了,沖他招了招手,“這兒!”

“在掛點滴呢,我看了一眼,手腕腫得厲害,你好好問問啊,我得趕緊走了。”裴南匆忙地說。

“謝了。”周冬忍喘著粗氣道了聲謝,然后大步向時晴走去。

她縮成小小一團靠在墻邊睡覺,吊瓶里的水已經快掛完,周冬忍沒吵醒她,皺著眉去看她的手腕,心疼得無以復加,剛想去摸摸她的臉,可就在快要接觸到的一瞬間,被時晴扎著針頭的那只手猛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