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矜貴

第一百四十一章陳家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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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漢中府城固縣,不大不小算是挺繁華的一個地方,陳家作為一方豪紳,家中小有資產,唯一的遺憾便是家中無子,空有萬貫家財也無人繼承,這便成了陳家老太爺的一塊心病,挑了半天選中了與長女青梅竹馬的葉霆做贅婿。

葉家原本也是城固縣有頭有臉的人家,與成家算是世交,葉老爺早些年遇到了山匪,性命與貨物一同交代了,葉夫人悲痛之下動了胎氣,讓葉霆這還不滿九個月的新生兒出了生。

早產兒葉霆自小體弱多病,葉夫人生產時又傷了身子,葉家遺留下來的那點家產很快就散盡了,葉夫人也因為悲痛過度去了,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陳家念著那么一點舊情便將葉霆帶了回去,這些年來當成半個少爺不缺吃不少穿地養著。

或許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葉少爺雖然寄人籬下,脾氣卻并不是很好,除了對陳家大小姐陳阮偶爾露出個笑臉外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陳老太爺卻格外喜歡這個孩子,一直把他當成繼承人培養的,陳小姐對于他們之間的事情也是心照不宣,眼看著婚事就要這么定下來,變故卻就這么來了。

當時陳小姐正乘著馬車去郊外的寺廟里敬香,馬車半道上壞了,于是陳小姐便意外地遇到了方秀才,當時的方柏森滿臉蠟黃,身上衣衫倒是整齊,卻渾身上下透漏出“饑寒交迫”四個字,陳小姐頓時善心大發,就這么著把他帶了回去。

誰知此人被帶回去洗刷干凈后竟還是個模樣周正的白面小生,一段孽緣便這么展開了,陳小姐像是著了魔似的絲毫不顧及陳家和葉霆的顏面,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要嫁給方柏森,險些和陳老太爺鬧翻了。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成了城固縣百姓茶余飯后最大的談資,最終還是葉霆出來做了和事佬,促成了這一段婚事。

原本若是他從前并不曾與陳小姐議親,繼續住在陳家也不算什么,可既然他曾經做過陳小姐名義上的夫婿,在陳小姐成婚之后自然要搬出去,可他越是如此陳老太爺就愈發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硬生生將人家認作了義子留了下來,幫他打點著陳家上上下下的事情。

方秀才對于葉霆一事雖然膈應,但是十幾年來卻沒鬧出什么幺蛾子,與陳小姐也一直琴瑟和鳴,膝下有了一子一女,算是兒女雙全。可沒想到的是陳老太爺老樹開花,花甲之年還給弄出來個兒子。

這兒子原本陳家人并不知道,陳老太爺也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怕陳小姐知道后會和他鬧騰,直到孩子出生才給接回來,直接放到了老夫人的膝下,給了一個嫡出的身份。這一變故猛地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陳小姐作為陳家萬貫家財繼承人的身份瞬間灰飛煙滅,像是一把刀子鋒利無比地剝開了方秀狼心狗肺上披著的羊皮。

他當著老太爺的面親手掐死了陳家那個小兒子,氣得老太爺當場兩腿一蹬——死了!又把陳小姐和葉霆算計到了一張床上,硬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說成了陳小姐與葉霆私通生下來的孽種,直接把陳小姐軟禁了起來。

葉霆幫著陳老太爺管理了這么多年的生意,手里自然不會沒有一點勢力,但是方秀才用陳小姐的聲譽威脅,逼著他不得不背井離鄉。

而后方秀才更是明目張膽地娶了別人,在陳小姐失去陳家這顆大樹的保護后終于露出了他丑陋的獠牙,一把火燒了大半個院子,硬生生送了陳小姐一個“畏罪自殺”的結局。

不肯放心喬裝打扮留在城固縣的葉霆一聽聞此消息悲憤之下吐了一口血,撐著一口氣當街以頭撞轎將方秀才告到了衙門,然而城固縣縣令實在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葉霆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想著將此事鬧到無法收場,逼得縣令不得不升堂。

方秀才當真是用生命在詮釋著何為“仗義每多屠狗輩,讀書多是負心人”,他暗中得知了縣令的那一點不為人知的癖好,竟然親手將他那才六歲的兒子送到縣令府中任他褻玩至死,又暗中討好了安家,借著安家的那一點狐假虎威二次狗仗人勢了一把,竟然讓那縣令不顧百姓議論紛紛將此案硬是壓了下去,卻將葉霆關進了大牢。

方秀才仍不耐煩過自己的小日子,使手段將葉霆撈了出來,關在方府——嗯,如今已經改名了,關在方府的一間屋子里日夜折磨,吊著他的一口氣也不讓人死。偶然一次發現在方府里已經被當成丫鬟使喚的陳思思居然偷偷去看過他,方秀才當即大怒,將陳思思打得半死不活扔進了窮人巷。

窮人巷并不是聽起來的意思,那里相當于流浪漢的“春風一度”,也不用管身材樣貌,左右都是幾文錢能解決的貨色,在那里的女人,因為日夜不停工作而直接死去不知道有多少,而方柏森,就是把他的親生女兒扔進了這種地方——不論死活!

“如此滔天的罪狀單憑一個城固縣令可壓不下來,我原本想著安家怕是在其中收了不少的好處,打算在宮宴上揭開此事的,可誰知……”傅弦歌嘆了一口氣,略去了其中的緣由,蕭挽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隨后便聽見傅弦歌繼續說道:“陳思思身后指點之人不論是誰,與我應當是同道殊途,因此我原本并不想計較太多,便沒太過追究,知道是你,也不過是突然之間明白的。”

傅弦歌絮絮叨叨地說完陳家之事,皺著眉頭看著蕭挽風胳膊上被剪開的一條大口子,猶豫了片刻說道:“你先將就著吧,回去再重新包扎。”

蕭世子身嬌體貴,自然是不會用花雕酒消毒,于是只能慢吞吞地指了個地方讓傅弦歌把金瘡藥拿了出來,而對于傅弦歌來說,上個藥這類事情實在是不值一提,方世隱當初赤著上身她還見過,可到了蕭挽風這里,她突然覺得自己既然心懷不軌,就不應該百無禁忌,于是難得的有些尷尬,色令智昏地將他的袖子建了大半,無比麻煩且欲蓋彌彰地替他把傷口包好。

蕭挽風倒是沒發現傅弦歌的這點小心思,對于他來說,傅弦歌本就是個閨閣小姐,雖然特別了些,但也是不該與人有過分的肌膚之親的,因此他此時看著手臂上因為格外奇葩的方式而難看得有些奇思妙想般難看的細布都沒說什么,臉上的表情介于欲言又止和難看懷疑之間,對于劉益所說的“傅四姑娘精通醫術”這一點感到心情十分復雜。

于是他不著痕跡地把目光轉移到一旁,從善如流地接過話來問道:“是我做了什么讓你產生了懷疑?”

莫折言的身份在二人之間揭曉后,以往存在于他們之間那種虛無縹緲地聯系仿佛瞬間變得能看見實質了似的,不知不覺間便卸下了許多的偽裝,鑒于彼此之間幾次接觸都不是正常情況,蕭挽風此時難得在傅弦歌身上找到了一種故人的味道,竟拋棄了鐘愛多年的嘲諷句式,破天荒地心平氣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