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矜貴

第一百六十四章殷勤

作者:

蕭挽風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黑了個底兒掉,一抬頭便對上一雙無知無畏的目光,心中怒火瞬間不打一處來,傅弦歌與揣度人心一事上幾乎要成精,一看這情況立即垂下眸子來,眉宇間帶上了一絲疲憊,似乎是喃喃低語般說道:“見了一整日的妖魔鬼怪庸脂俗粉,我快要累死了,還是見著世子最舒心。”

她這話不知是格外真誠還是什么,竟打動了蕭世子,他滿腔的煩躁在聽見這句堪比春風化雨般的話語后竟真的如同春雨過境似的溫柔卻有效地被澆滅了,濃烈的情緒瞬間收斂,腦子剎那間便有些空,蕭挽風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表情有些空白地坐在那里沒了動作。

如果說以前的傅弦歌種種提防就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雙重身份,現在她卻是已經沒有了任何顧忌,索性也就再壓抑,伸了一個懶腰坐在了蕭挽風對面,一手撐著臉頰略歪著腦袋打量著蕭挽風,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

江吟十分識趣地沒留在這里,一出門就碰上了方世隱,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又默契地別開頭去,一左一右站在了房門兩側。

“喂,你們為什么會找上千川閣啊?”方世隱終究是個憋不住話的,沒歇一會兒就主動開了口,他有些隨意地靠在門框上,神色十分的不屑。

江吟看了他一眼,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唯有眼皮動了動,似乎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方世隱,隨即又一句話都不說地轉過頭去,直視前方站得筆直。

從頭到尾江吟都沒有一點表示,但方世隱就是從他冷淡的目光中讀出了“白癡”連個字,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可人家又沒有明確表示侮辱,自己若是先炸毛未免顯得沒有容人之量,更何況這里應該算是屬于他的地盤,這點待客之道還是應該有的。

因此方世隱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忍下了把這家伙打成殘廢的念頭,繼續說道:“不管千川閣是怎么回事,你家世子對我主子無事獻殷勤,定然是非奸即盜!”

嚴格來說蕭挽風真沒對傅弦歌做過什么好事,因此江吟頗有些懷疑“無事獻殷勤”這五個字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沉默了片刻,沒忍住,問道:“何來殷勤?”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方世隱驚訝的一挑眉,從江吟木然的臉上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沒好氣地說道:“他的刻意接近可完全算不上是不留痕跡,若是他早就知曉我主子的身份我倒是不好奇,但那時候他們不過是見過一面,蕭世子可完全沒必要做這些事。”

“……”江吟發現一個問題,方世隱和他的主子一個樣,看起來能言善道熱情友好,實際上三腳踹不出個屁來,想從他這里套話……最起碼以自己的性子是不可能辦到了,見方世隱這一長串的話也沒說出一點有用的事,江吟干脆閉了嘴,懶得去費這個功夫。

反倒是方世隱難得聽見江吟發問興致頓時來了,啰啰嗦嗦地說個沒完,江吟也既不回應也不打斷,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的話似的,兩個人雖然只是隔著一個房門,卻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在單方面地交談卻涇渭分明得令人發指。

說起蕭挽風沒必要做的事,其實也不多,加上今日多管閑事了一把,頂多皇宮中對傅弦歌說的那句“我能幫你”算是一件,但這些可以看做是他認為傅弦歌這個人有利用價值,且不論他是從何處得出這個結論的,從目前兩人的關系看來這解釋確實合理,而方世隱所說的“殷勤”卻完全是另一件事了。

屋子里蕭挽風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丟人,修長的眉又打起了結,正要張口,傅弦歌卻生怕他說出什么讓人生氣的話來,忽然靈光一閃率先堵住了他的嘴:“世子屢屢施以援手可是為了彌補初次見面時嚇了我一回的歉疚?”

先不說蕭挽風究竟有沒有歉疚這種情緒,傅弦歌這句話卻足夠讓蕭挽風把滿肚子地牢騷都噎回去了。

只見蕭挽風愣了一下,隨后抿了抿唇角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目光,沒有說話。

傅弦歌一笑,眼角深深地彎下來,本就如同琉璃一樣的眸子因為這個表情便如同盛了一碗水似的,從瞳孔中溢出溫柔的光來——這是傅弦歌今日最真心的笑意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肯定,蕭挽風必定是認識她的,雖然在她的記憶中并沒有蕭挽風這個人,但是這并不矛盾,或許這本該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因為什么別的原因變成了蕭挽風一人的記憶罷了。

如今她雙重身份已經曝光,看蕭世子這一張臭臉,顯然是不知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傅弦歌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知道她就是傅弦歌時的表現,那種明顯的驚訝和懊惱傅弦歌顯然不會看錯,因此為了自己免遭蕭世子的怒火,她只能抬出他們更早的初遇……

當初在皇宮時他不過是態度惡劣了些,就已經有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若是他當真認識她,確認被他劫持驚嚇過的千川公子就是她的話應該反應會更強烈吧……

傅弦歌撐著腦袋,有些出神地想著,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試探蕭挽風還是真的想逗逗他,總之對于蕭挽風接下來的反應她還是挺期待的。

然而從聽到那句話后蕭挽風臉上就沒了什么表情,他側過臉去后就像是出神了似的,漆黑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由于臉上過于安靜的表情竟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柔順,這樣的詞語出現在蕭挽風身上當真是不合時宜極了,然而事實確實如此,蕭挽風通身慵懶散漫的氣質統統消失不見了,就那么沉默下來,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患有心疾啊……

蕭挽風心想,若是那次她真的受了驚嚇,傅弦歌這個人是不是就會永遠消失在世界上,真正成為他臆想中那個完美卻沒有任何特點的人了?

這個念頭把蕭世子嚇了一跳,說不上來什么原因地恐慌起來,于是瞬間回過神來不再繼續去想,他這才神色認真地看向傅弦歌,怒氣與煩躁、輕佻與慵懶全都褪了一個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個稍顯的凝重的面無表情,讓傅弦歌以為他有什么鄭重之事要交代,也就不由自主地跟著認真起來。

誰知蕭挽風一開口,卻問了一個等于是廢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