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矜貴

第一百六十六章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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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本宮要見皇上!”

曹郢苦著一張臉站在皇后面前,點頭哈腰地十分恭敬,但是卻沒有一點讓開的意思:“誒呦,娘娘您可別為難奴才了,這皇上正在商議政事呢,這……這不讓進啊。”

曹郢并不是巫馬信身邊第一的首領太監,但卻也沒人敢小瞧他,皇后臉色陰沉地站在祁陽殿外,袖子里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好容易壓下怒火,盡量平和說道:“曹公公,本宮也有要是要與皇上商議,還望公公去通報一聲。”

“誒,娘娘您暫且稍等片刻,奴婢再去向皇上說一聲。”寒冬臘月的天黑得很早,如今宮門外已經點上了燈,天氣卻冷得嚇人,在外面站著實在是一件受罪的事情,但是皇后不走,曹郢也不能趕人,他頂多是個傳話的人,這些主子們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揣測。

今日三皇子被傅府的人一路抬了回來,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隨后傅大人就親自到了祁陽殿中與皇上負荊請罪,關于傅弦玉與巫馬胤真之間的事情曹郢能隱約猜到一點,皇后是來做什么的顯而易見,然而皇上在這種時候卻不見皇后,不論他如何定傅遠山的罪,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他竟然是護著傅遠山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讓曹郢打了一個寒顫,不敢繼續再想下去。

“混賬!”

祁陽殿中傳來的聲音讓曹郢腳步頓了一下,他是宮中的老人了,雖然以前并不在巫馬信身邊伺候,但卻也極少見巫馬信發火,這位帝王算不上溫和如旭,但也絕對稱得上喜怒不形于色,這種暴怒對于他來說顯然是十分難得的。

傅遠山跪在大殿之上,腳邊一個破碎的茶盞尸骨未寒,一地的茶水浸濕了他的長衫,然而傅大人面無表情,面對巫馬信的暴怒也只是挑不出一絲錯處的磕頭認錯,除了冷淡的一聲“微臣知罪”就再也沒有了別的話。

曹郢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心中不由得一跳,隨后又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似的上前行禮:“皇上,三殿下已經醒了,太醫說沒什么大礙。”

“沒死就讓他待在欒海宮里給朕好好反省,省得一天到晚腦子里什么正事都沒有!”

這便是要禁足了,曹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遠山,又說道:“皇后娘娘……”

“讓她回去好好管教她兒子,看看她都生了個什么東西!”

巫馬信一聽就知道皇后是在做什么的,除了哭訴求情顛倒黑白能有什么主意,因此還不等曹郢說完就打斷了他,見這陣勢曹郢趕緊低下頭來,恭敬地退出去了,把這片空間留給巫馬信和傅遠山兩個人。

因為橫插了一個曹郢進來,巫馬信的怒火便被打斷了,續又續不上,便只能冷哼一聲往龍椅上一座,冷冷地看著傅遠山,傅遠山當了十幾年的刑部尚書,半點圓滑狡詐都沒學會,犟得跟頭驢似的,別看他禮數上是挑不出任何錯處來,但那態度可一點都沒有恭敬的意思,簡直是無法無天!他還有臉生氣?!

巫馬信越看越覺得怒從心頭起,張口罵道:“你好歹是個刑部尚書,不經調查意氣用事,上來就把巫馬胤真那個小崽子扔到了池子里,你想干什么?我問你想干什么?!謀害皇嗣,你長本事了啊傅遠山,還把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傅遠山這次干脆連錯都沒認,低著頭一言不發,巫馬信一看他這樣子就生氣,端起手邊的公文就砸了過去,裝裱精致的奏折打在傅遠山身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后又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巫馬信怒道:“說話!”

“皇上,”不知是不是巫馬信的怒火起了作用,傅遠山竟真的抬起了頭來,聲音低沉凝重:“此事是臣過于沖動了,歸根究底,事情要怪我女兒,若非她鬼迷心竅,也不會連累了三殿下,請皇上責罰。”

“……你。”從他進來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說這么長的話,難得的好好認罪卻讓巫馬信一滯,狠狠地皺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傅遠山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奏折,從里面撿起一張來雙手拖著做了一個呈上的動作:“臣請罪的折子已經寫好了,里面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請皇上過目。”

“傅遠山!”

油鹽不進不知好歹,這些年來傅遠山這臭脾氣讓巫馬信多少次焦頭爛額,他看著一臉木然的傅遠山,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好好說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真是巫馬胤真那個王八蛋干的混賬事我也不會徇私,依照律法該怎么罰怎么罰。”

傅遠山有時候會想,他和巫馬信之間那些久遠地埋藏在歲月中的情誼能支撐到什么時候呢?雖然搖搖欲墜,多年來卻最終沒能走到吹燈拔蠟的地步,然而經年之后呢?等到他們都老了的時候,再想起這些事情會怎么樣?

即便巫馬信不懷疑他,那下一任帝王呢,那時候的傅家,會不會迎來和方家一樣的命運?

傅家……是時候退下來了。

傅遠山突然想到,等他戰死越州,傅家下一代再也沒什么威脅的時候或許能保住這個家族的命脈……

“皇上,此事沒什么隱情,就是我說的那樣,三皇子在此事上是無辜的,那藥是我女兒下的,是她自己促成的這件荒謬的事,雖然還牽連了別人,但已經查證過了,經不住推敲,所以,請皇上責罰。”

他的神情里沒有一點勉強,讓巫馬信不由得一愣,以他對傅遠山的了解,他用這樣認真的態度來說話的時候不大可能是在包庇別人,因此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傅遠山卻以為他在猶豫,接著說道:“正好我也該離開金陵了,你上次不是還說要委屈我一陣子么,不如就趁現在。”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巫馬信的計劃沒和一個人說過,誰也不知道他所謂的計劃是什么,大體上是明修棧道之類,加上皇宮遇刺中到東山上戛然而止的線索,傅遠山這一年來留下的把柄挺多,但還不是時候,還差最后一根稻草!

曹郢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內祁陽殿中又發生了什么,只覺得此刻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然而即便如此,他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皇上,二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