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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隱求之不得,腳步都輕松了許多,傅弦歌轉身向里走去,被蕭挽風臉上的不滿嚇了一跳,或許是因為與方世隱一番調笑的關系,傅弦歌的心情舒暢了許多,下意識地戲謔道:“世子這般愛皺眉,當真是容易長皺紋。”
“不勞郡主擔憂,聽聞千川公子有個亥時即歇息的習慣,如今時間也不早了,郡主若是有事亥時早些說為好。”
今日這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了,竟然不反駁不炸毛……
傅弦歌一挑眉,嘴角牽出一抹莫名的弧度來,沒再繼續往前,反而是平淡地給倒了一杯茶遞到蕭挽風面前:“是有些事要向世子打聽,想必說起來有些麻煩,世子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說著浮現那個也不等蕭挽風接,直接把茶盞擱在了他旁邊的桌子上,自己坐回書案前,慢條斯理地說道:“今日顧家之事鬧得人心惶惶,世子曾經奉旨調查東山之事,這原本是與九皇子遇刺一案有關,卻不知顧家若當真是意圖謀逆,為何要對一個無辜質子下手?”
“托生皇家,誰管他無不無辜。”蕭挽風嘲諷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滿面笑容沒有任何變化的傅弦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說道:“你可知東山之上有什么秘密?”
“如此機密之事,我如何得知?世子愿意告知?”
傅弦歌這個人,時而禮數周全,謹慎小心,在面對蕭挽風時還會膽大包天地招惹,卻不過是看準了他不會拿她如何,蕭挽風幾乎從未看出過她的真情實感,卻也是第一次面對如此滴水不漏沒有絲毫逾越的她,或許這才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千川公子——守禮克己,挑不出一絲錯處。
“顧家一事是皇上在暗中調查,本世子卻并不知曉,郡主怕是要失望了。”
“哦。”傅弦歌卻沒什么意外之感,垂下眸子來,慢悠悠地說道:“失望談不上,左右我與顧家也不過是雇主與雇傭的關系,東山之事沒牽連到我已經是萬幸,也并不想主動去招惹這一身腥臊,倒是要感謝世子先前的提點。”
看傅弦歌這意思,也是不打算問巫馬胤昔之事了,蕭挽風不由得皺起眉來,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傅弦歌卻繼續說道:“只是原本與世子的合作怕是不能了。”
“什么意思?”
“世子不要生氣,此事與世子無關,責任全在我。如今這局勢千川閣怕是維持不了多久,早先得了世子多少提醒,如今卻是給不起世子想要的回報,南陽千川閣的人世子若是還想用就自己收了,放在哪里也無所謂,正好與千川閣斷了關系,世子用得也放心些。當然,世子若是心有懷疑,不想用,那邊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早些安排,免得他們跟了我一場,卻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
條理清晰語氣平靜,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蕭挽風卻總是能從傅弦歌的話里聽出些火氣來,以至于他竟沒有第一時間詢問為何千川閣支撐不下去的這個問題,只是對傅弦歌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
而傅弦歌卻仍舊在擺事實講道理:“至于槍支一事,恐怕也不能如世子所愿了,也并非不信任世子,畢竟咱們兩家也算得上是世家,知根知底的談不上懷疑,只是槍支這東西殺傷力太大,若是批量生產應用于戰場之上,難免生靈涂炭有傷天和,以世子的才智,無論是回南陽還是欲成大事,想必也是不必依賴與這等旁門左道的。”
“……你今天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眾所周知,蕭挽風的脾性不好,他扔下春風一度一大堆的事物來赴傅弦歌之約,還什么都沒開始談就得到了一封冠冕堂皇的決絕書,此刻若是還有好語氣那才是見了鬼。
傅弦歌卻只是淡淡地說道:“多謝世子顧慮我女子之身不宜入春風一度,周到如世子這樣的盟友當真是無處可尋了,若非……”
“傅弦歌!”蕭挽風咬牙切齒地打斷了她的話,換來傅弦歌一個平淡無辜的注視,心頭那點火氣瞬間被堵住了,發也發不出來,只能惡狠狠地說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聞言傅弦歌有些愕然,解釋道:“世子這是什么意思?我當真是因為千川閣有難才不得不做出如今之舉的,雖然其中原因不便多說,但自然是不會坑害世子的。”
面前這個人簡直是油鹽不進!
蕭挽風氣得牙癢癢,終于是被逼出了怒火,嘲諷道:“多聽聞千川公子雖然唯利是圖,做生意卻相當厚道,如今看來,就這一番慷慨就義不愿連累他們的風度,還當真是好得很!”
聽他言語嘲諷,傅弦歌微微一笑,張嘴便是一大篇好聽的話,蕭挽風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只可惜郡主多慮了,一個小小的千川閣,怕是連累不到我。”
傅弦歌無聲笑了笑,沖蕭挽風拱了拱手:“這點小產業蕭世子自然不會放在眼里,左右日后也不會再有莫折千川這個人了,蕭世子便當從不知道這人便好,正好一切如常。”
此次蕭挽風終于聽出了重點,狐疑地看向傅弦歌,在見到她滿臉虛假的笑容時卻完全打消了詢問的想法,悶悶地一轉頭不再理會傅弦歌。
半晌過后,傅弦歌以為蕭挽風已經權衡過利弊,可以再加一把火的時候卻聽見了蕭挽風的聲音。
“本世子活到現在,還是頭一次見脾性比我還大的人。”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個機關一樣讓蕭挽風從一個滿臉不滿與怒火的炮仗變成了個清澈干凈的少年,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起來,心情極好地撐著下巴看向傅弦歌:“我并沒有懷疑你,不過是因為顧家之事有些想不通罷了,若是如此說,你可消氣了?”
“……”傅弦歌迅速反思了一遍自己方才的所有言行舉止,沒覺得自己有一點表現出生氣的意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卻又聽見蕭挽風說道:“嘛,不過不算是完全沒有懷疑,我也是方才才想明白,日后必定信你敬你,如何?”
“……世子真是心細。”
傅弦歌無話可說,蕭挽風瞧著她的神色,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說道:“一言不合便要斷絕關系,是誰說千川公子心思縝密的?比起不顧大局來,真是沒人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