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暗自聽著,這些個場子,除去這滿春樓作為暗樁收集各路信息。東市的千金閨是金平城奢侈錦帛,金絲,錦繡綢緞,做服飾的地兒,都是些貴人出入的地,在那里交識一些權貴倒是容易。是個建人脈的地兒。
烏安的場子在西市,西市多是平民,雜亂。倒是一個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
“浮生堂的掌柜也是父皇的人?”浮生堂,是南商朝最大的藥鋪,除了金平城的一家,南商的其他城鎮也有分店。這個倒是不錯。
“浮生堂的掌柜是先皇先生的小孫子。”陳三娘看著卓夷葭,回著。
卓夷葭訝然的張了張嘴。
先皇先生?!她的先生!
當年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拜入先生門下。登基之后,先生喜愛趙靜姝,她也喜歡那個拿糖逗自己的白胡子老爺爺,于是求了父皇要這個老師。就這一先生將她收入門下。
但因已是當朝皇上老師,再教公主總是不妥。就以研磨書童的名義侍奉先生左右。
“郭家?當年宮變帝師郭儒寒一家不是遭遇滅頂之災了嗎,怎么還有人?”卓夷葭側頭看著陳三娘,聲音有些顫抖。郭家為忠賢之臣,輔佐父皇從皇子到太子,最后登基。君臣之情可見一斑。當年宮變,不愿附和慶王,后來滿門被慶王屠盡,怎么還會有一個小孫子。
“郭儒寒老先生有兩個孫子,小的那個便是郭卞,郭卞在出生時被郭儒寒老先生的摯友白靈老人看中,硬要著當了關門弟子。那時郭老爺子就干脆對外稱了這個小孫子夭折。
后來年長一些,白靈老人云游四海把郭卞帶著一路去了。一去就了無蹤跡了。郭家是忠義臣子,郭卞就是皇上的人,不管怎么走,也要皇上默許。后來朝里變動郭卞要回來幫襯,硬是被郭老爺子攔下,不準他出世。
不久郭家滿門遇難,郭卞倒是憑著郭老爺子一手護了下來。因為郭卞常年跟隨白靈老人四處云游,倒是沒有人見過他。如今化名淳耳掌著浮生堂。”
淳耳?南商的華佗淳耳!卓夷葭自然知道這個人。原來是先生的孫子。
“淳耳是一直掌著浮生堂吧。”
陳三娘點點頭。淳耳并不是郭家出事之后執掌浮生堂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卓夷葭靜靜的坐著,盤想著剛才陳三娘說的。這些都是她不曾知道的。
屋內寂靜,隔了一會兒,陳三娘開口,“其實浮生堂本不是皇上的暗地兒。是郭家出事之后淳耳找到了我。”后面的話陳三娘沒有說。
卓夷葭點點頭。她今兒來這個地方,了解的已經很多了。還有的,以后慢慢再說。細水長流,這些事,她有的是時間,不急。
“滿春樓是魚龍混雜,消息來的多。往后我們怕是不會只在金平城里養人。”卓夷葭頓了頓,轉過頭,看著陳三娘,“你覺著浮生堂怎么樣?”
陳三娘微微低頭,“淳耳從入了我們以來,從未吩咐過他事兒。沒事兒的容易變空。架子空,心也空。”
卓夷葭看了眼陳三娘,轉過頭看向門外的水面,緩緩道,“嗯,即然入了我們,就要給事兒,浮生堂的店子布滿了南商的大城小鎮。以后做我們的暗樁倒是不錯。”這樣來很多事打著浮生堂的名號各城之間流動也方便了許多。
陳三娘抬頭看了眼卓夷葭又低下頭。“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心里不有些驚訝。就算放在上世,公主也不過剛及屏。現在看來心智倒是聰慧不凡。她也是和北涼商量了才討論出的這個決定。公主竟在聽了她一兩句后就說了出來。
卓夷葭點點頭,“錢莊那邊的事兒,就交給你去處理。若是東市那邊的兩間不好弄,你可以去找千金閨的掌柜從中斡旋。你大概也知曉。”
陳三娘點頭。頓了頓,卓夷葭又接道,“我讓青鈴拿的玉佩呢?”
聞言,陳三娘從懷里掏了兩個月牙形的玉佩出來,乍一看倒是一摸一樣,認真看,這玉佩上一個雕的是龍首,一個雕的是龍尾。
卓夷葭接過兩塊玉佩,兩塊一合上,上面的五爪飛龍便成了一條,騰云駕霧,好似馬上飛去。
將手中的兩塊玉佩遞給陳三娘,“找上好的玉匠多做幾枚龍尾的月牙玉佩。上面都做一個記號。”
“主子要做什么樣的記號?”陳三娘接過兩枚玉佩。
雖然做的是龍尾,但契合的是龍首。所以卓夷葭才將兩枚都給了她。
“取些紙給我,我來畫。”
“主子跟我來。”陳三娘起身走過去掀開簾子進入里間。
卓夷葭隨后進入。
原來里間里有一個書房。紙墨筆話都是全的。
陳三娘先一步走到案桌前鋪好宣紙,在硯臺上磨了些墨。
卓夷葭走到案前,接過陳三娘遞過來的筆,在紙上畫了一株蘭草。
“就做這個罷。”卓夷葭停下筆。“做的時候記得囑咐玉匠連蘭草的枝干葉也要跟這個絲毫不差。”
“奴婢記下了。”陳三娘接過卓夷葭的筆放下。
卓夷葭看向窗外的湖面。此時日頭都上了。
“主子要留在這里過早嗎?”陳三娘看著沒有說話的卓夷葭問道。
卓夷葭搖搖頭,“時辰不早了,我還是回去過早吧。”
“那主子等等。”陳三娘說著走到屋里梳妝臺子下的柜子里取出一個錦盒。
“這是我給主子備的一些銀錢和用的住的物什。”陳三娘說這將錦盒遞給卓夷葭。卓家四小姐的處境她是查過的。怕是捉襟見肘,以后用的地方多了。還是先備一些。
“還有一件事。”卓夷葭接過錦盒打開看了一眼,然后關上。“你尋個京城里有地位的命婆子,到卓家老太太面前說些話。至于什么話我待會兒交代你。”
“好。”陳三娘點頭應著。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了。”卓夷葭抬手擋了擋從窗戶射進來的晨光。
“奴婢送您。”陳三娘先上前兩部掀開了簾子。
卓夷葭走出去,到了門口,頓了頓,回頭看著陳三娘,“我的事兒除了你和北涼,還有誰知道。”
“活著的,還有淳耳。”陳三娘看著卓夷葭,回道。
卓夷葭回頭,看著外面的梅林若有所思。
“所以是淳耳助我再生的?”卓夷葭微微偏過頭,聲音極輕,像是在問陳三娘,又像是自言自語。
說罷,還不等陳三娘回答,便走出了水榭。
陳三娘看著卓夷葭遠去的背影,暗暗心驚。
主子的心思比她想象的深許多。
想著陳三娘微微勾起唇角。滿意的自言自語道,“心思深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