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九章探話3
第二百四九章探話3
類別:作者:槐秋書名:
案臺上放著定窯白瓷云瓶,浮著云紋圖案的釉面光澤亮麗,大肚細口的瓶子里插著幾支開的正好的臘梅,點點蠟黃,夾著幾個花生米大小的花苞,含苞欲放。花瓣上頭還沾著昨夜染上的水露。
卓夷葭輕輕一笑,插好最后一只臘梅,“今兒一早新開的梅花,清香沁脾的,想著給祖母屋子里差幾支,聞著神清氣爽。”
華太君跟著笑了笑,“你倒是有心。”
“反正閑著也是沒事兒。”說著看了看華太君身后的曹嬤嬤,“今兒怎么就曹嬤嬤一個人當值?”若是平時,華太君身邊都會有兩個大丫鬟,偏偏今兒都不在。
“突然想吃東巷的糯米餅子,倚梅跟倚菊出去給我買了。”華太君又打了個哈欠。
話音一落,外頭就有人打簾子進來了。
華太君跟卓夷葭同時轉頭,正看著丫鬟替卓太爺褪下沾著水的外衫。
“祖父。”卓夷葭回過身子沖桌太爺行了行禮。
“四兒,今兒怎么沒在屋里看書。”卓太爺邊褪外衫,便看著屋子里的卓夷葭,眼里帶著詫異。平常的這個時候,卓夷葭一般都是在屋子里看書的。
“今兒去君笑院那邊看大娘跟二哥去了。”卓夷葭說著走到華太君腳胖坐下。
“哦,你二哥今兒沒去當值么。”卓太爺褪下外衫,走到與華太君并排的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卓夷葭趴在在華太君的腿上,小女兒姿態盡顯,笑盈盈的看著卓太爺,“當啊,說是今兒可以晚些去。我去的時候二哥正在看《尚書》,結果好多都不甚明了。還來問我,什么是‘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說著卓夷葭咯咯的嬌笑起來。
人越老,越喜歡子孫承歡膝下。越愛看家里頭的人對著自己笑。華太君跟卓太爺也不例外。
看著卓夷葭狡黠又機靈可愛的笑,卓太爺本來才下朝的嚴肅,看著卓夷葭的樣子,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華太君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你跟他說了嗎?”
卓夷葭搖搖頭,“沒有,我讓他自己琢磨。”
卓太爺看著卓夷葭,逗弄道,“還讓他自己琢磨,哎喲,是不是你自個兒都不曉得是什么意思?”卓太爺說的樂呵呵的。
卓夷葭忽的從華太君腿上坐直了身子,扁扁嘴,“祖父你小看人。”
說著看向卓太爺,咳了一聲清嗓子,而后卓夷葭正色起來,身上的小女兒之氣皆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可忽視的盛氣凌人。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同于后非眾無與守邦,乃是君與民是依存之聯,孔圣云:‘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本’。荀子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皆為此道。治國之策乃在白丁之上。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卓夷葭說著,眼里是堅定之色,淡漠的樣子讓人聽著有些恍惚。
華太君跟卓太爺聽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卓夷葭。
“這是誰教你的?”卓太爺看著卓夷葭,雖然知曉她的聰慧,還跟她討論過朝堂之事,但是從一個黃口小兒嘴里聽出這樣語驚四座的治國之道,卓太爺說不出心中是驚訝還是驚喜。
卓夷葭偏頭看著卓太爺,“沒有人教我啊。”說著背一彎,又趴到了華太君身上,將才的凌厲氣勢一晃而過,讓卓太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自己學的?”卓太爺有些眉頭一聳,這也能自己學?“自個兒悟出來的道理?”
“不是,姨娘生前給我留了許多書里頭都有她的批注和注釋。我看了許多遍。”卓夷葭說著,將臉埋在華太君的腿里,聲音帶著哽咽,好一副思念娘親的樣子。
卓夷葭說的倒是有恃無恐,自從知道云朵是母后的親妹子,是蜀中秦氏的后人,她便沒什么擔心的了。云朵聰穎知禮,天下有什么樣的書,是云朵得不到的呢?
看到卓夷葭的樣子,華太君轉頭睨了卓太爺一眼,手一下下輕輕摸著卓夷葭的背,轉開了話頭,“四兒,你說你去君笑院看你大娘了,你跟大娘都說了什么?”
聽到華太君的話,卓夷葭才將頭從華太君的腿間抬了起來,眼睛還有些紅紅的,“我去給大娘問安,然后大娘問了我一些貴妃娘娘的事。”
“哦?前些日子你從宮里頭回來沒去給你大娘說嗎?”華太君看著卓夷葭有些意外,以卓夷葭那么喜歡大娘和她大姐的性子,回來應該是會第一時間去說的。
“嗯,那日回來只顧著跟祖母說了。”說著卓夷葭抬頭看著華太君,“大娘問我貴妃娘娘在宮里頭過得好不好。當時我去時,宮里頭剛好選完秀女不久,貴妃娘娘還是很好的。只是這么久了,我也不曉得。”卓夷葭說著,話里隱藏著選秀之后,后宮的暗流。
“那你是怎樣跟你大娘說的?”華太君看著卓夷葭。
“我自然是說好得很。”卓夷葭說著撇撇嘴,看向卓太爺,“其實這事兒得問祖父才是。”
“問我?”卓太爺本來在一旁聽著,一見突然繞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問我作何,我又沒去過后宮。”
華太君也看著卓夷葭,“這事兒怎么問你祖父呢?”
“自然要問祖父。”卓夷葭看著卓太爺,又坐直了身子,將才談論治國之道的正色又回來了一些,“自古前朝后庭都是息息相關的,圣上對于后宮的態度自然不會是因為喜好,而是前朝的暗流牽扯。再不喜歡,只要我卓家還有需要依仗的,那便會過得好。”說著卓夷葭看了看沒有說話的卓太爺,“祖父,你在朝中的日子,自然就是娘娘在后宮的日子。”
“還以為你是個頂聰明的。可你這話對,也是不對。”華太君點了點卓夷葭的額頭,“你說的這事兒,只是單向的,前朝能影響后庭,偏偏后庭,也能反過來影響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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