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曜坐在馬車內,聽著車外大雪呼嘯,他的馬車先是使到了宮外。
然后在皇宮外等著。不一會兒,便是另一輛馬車。聽到一旁的動向,趙鳳曜不掀窗簾子也曉得,大概是孫云舟了。
當日答應過趙谷翊,賞雪詩會一道去。
以前除了王府的安寧外,他沒有什么要爭搶的。到了京城也是很少出門,隱在王府內。如今世道變了,應酬不得不多。出門的次數也會越來越多。
在趙鳳曜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的時候,旁邊的馬車有聲音傳來:“是世子嗎?”
聲音溫潤柔和,一聽便知是孫云舟。
趙鳳曜坐在馬車里,轉頭冷冷的瞥了一眼車簾。翻了一個白眼,壓住心里的情緒。而后撩開簾子,隔著窗柩對著孫云舟點點頭,復而又放了下去。
旁邊馬車里的孫云舟臉上依舊帶著淺笑,斂下眸子,跟著放下窗簾。盯著面前的車簾,笑容淡了淡。
冰天雪地里,趙鳳曜跟著孫云舟一同,在宮門外等著。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宮門處有了響動。接著就是馬蹄聲,和車轱轆碾過積雪的聲音。
坐在車簾旁的良魚伸出手,撩開車簾一腳,看了看外頭的幾輛馬車。放下簾子,轉頭看著趙鳳曜:“是二皇子和長公主的車攆。”
趙鳳曜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手爐,彎起身子往車外走去。良魚撩開簾子,然后跟著趙鳳曜下了車。
一同下車的還有孫云舟,兩人對著二皇子和后頭緊跟著的長公主趙映雪的馬車行禮。
行完禮,上了車。一行馬車都往賞雪詩會的牡丹坊駛去,漸漸消失在了宮門前。
賞雪詩會一大早,各家的官女兒們就陸陸續續的到了。在牡丹坊竹林后的樓宇亭臺里,那里兩邊都有供女客做的樓宇,每入詩會的人,都有一個對應掛著家牌的屋子。
男子們一般坐在竹林后的廣地上,廣地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清湖。男子們做的桌案,一面湘竹,一面臨湖。
屋子沒有門,三面圍墻,對著底下廣地桌案的那一面,直接是空的,大敞開著,中間隔著一扇屏風,參詩會的女眷們便坐在屏風后的屋中,隔著屏風看底下的男兒們。
賞雪詩會請的,還是往年那樣的人數。可今日來賞雪詩會的女眷,卻是比往年多了許多。一個請帖,小姐帶著閨友,或者家門小妹什么的。于是還沒到到辰,就擠滿了賞雪詩會的竹林樓宇。
趙谷翊一行人來的時候,許多人都已經到了。進了牡丹坊,先是穿過一片湘竹林,林后是一片廣地,兩排桌案并排開來。
趙谷翊其實除了多年前來過一次,拿了魁首之后,再未來過賞雪詩會。
一行人走入湘竹林的時候,都還可以聽到竹林外熱鬧喧囂的聲音。剛走出竹林,聲音頓時就弱了起來,然后直接一靜。
整個竹林只問風吹過竹子的‘沙沙’聲。
趙谷翊走在前面,淡定自若。穿著月牙白的錦緞長衣,披著狐毛大氅,長發束冠,姣好的皮相讓人矚目,望著前方有些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后面跟著的孫云舟和趙鳳曜,一個帶著溫潤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一個冷冽,隨意掃過的眼神和舉手之間,是皇族人才有的高貴之氣,面上,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寂靜之后,便是竊竊聲,愈來愈繁雜的竊竊聲,讓旁邊的整個樓宇都變得嘈雜起來。
廣地上,坐著許多男兒,哪一個都是官家非富即貴的。趙谷翊的桌案,在最前方,也就是最靠近清湖的主臺。
他身后跟著趙鳳曜和孫云舟,帶著一群小廝,往自己的桌案走去。樓宇上的畫屏后,皆是站滿了官家女兒們。盯著下面的三人眼光的挪不開。
這里頭挪不開眼的,還有林玉琪。
林玉琪站在林家屋子的畫屏后,隔著屏紗看著底下的人影。目光定定的落在趙鳳曜身上。揉了揉眼。
站在一旁的陳美媛也呆愣著臉色,將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趙鳳曜身上。
“玉琪,那個……是世子嗎……”陳美媛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林玉琪沒說話,站直了身子,腳步往旁邊挪了兩步,直接越過畫屏走到椅欄處,捏著椅欄瞪著眼,等看清了人,驚詫的神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沉默。
一旁臨間的女子不屑的聲音想起:“當真是不要臉,看個男子能看的這么肆無忌憚。”
“哼”
耳邊是一群冷嘲熱諷,聲音很小,卻是都能聽的到。
陳美媛也跟著林玉琪走了出來,看了看底下的趙鳳曜,小聲的嘀咕:“原來世子沒有死啊。”
說著陳美媛轉過頭,看向林玉琪:“你也很驚訝吧。”她問的有些不確定。雖然當日跟世子在一起的是她們,對于世子沒有死她是驚訝的,可也不至于像林玉琪這般的大反應吧。
林玉琪搖搖頭,轉頭看著陳美媛,眼里是少有的冷靜。
“美媛,你覺得,卓四真的死了嗎?”林玉琪突然問道,聲音小的不能再小。
陳美媛一頓,臉色變得有些哀傷,她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目光看著下面的趙鳳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角有些濕潤。
悄悄的捏著帕子按了按。
林玉琪轉過頭,不再多問。她定定的看著趙鳳曜。
她從來不信,卓四真的死了。
白雪皚皚,竹林的竹子依舊青翠挺立。冬日的竹子,不同于外物的死寂,它常青著,在冰天雪地里也常青著。只有在來年春天的新葉長出來時,才會落葉。
竹林中走出來的一行人,晃眼極了。二皇子和孫云舟是整個京城的女子都心心念念的二郎。趙鳳曜卻是活在傳說中的,傳說中北地的容樂郡公爺,驍勇善戰,卻少有提及相貌。
今日站在樓宇中見著了,卻是驚極了,本來以為北地打仗,風吹日曬的糙漢子。原也是俊美極了。比起孫云舟和趙谷翊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