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統說的,句句在理。且全程無波無瀾,似乎在很平靜的陳述一間跟自己無關的事兒。給人的感覺便是毫無私心,僅僅客觀而正直的舉薦而已。
明獻帝看著蕭統,眉目之間沉著,沒有回答是與否,好與壞。只是目光掃過眾人,問道:“眾卿家以為呢?”
話音一落,片刻之后,大理寺寺卿鄭田叔上前附議。
在片刻之后,工部尚書元儀上前附議。
這三個人,都是個頂個的一方頂梁柱。如今在殿中央一站,便是大半的人都不敢去駁了。且這三人,蕭統和鄭田叔,一個是出了名的頑固刻板,一個是有目共睹的剛正不阿。似乎哪個黨派也不是,沒有誰去觸霉頭。
三人站著,便愈發顯得殿后面一些的范清正不起眼了。
范清正抬起眼睛,白了他們三人一眼,而后無聲無息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還有別的卿家附議?”明獻帝問著,目光又掃過殿中眾人。
此時紛紛有幾個中立的官兒上前附議。皆是站在靠后一些,跟朝中權利旋渦離得比較遠的幾人。
明獻帝一眼掃過那幾人,忽的一笑,帶著常有的恣睢之態:“二十年前,關南洪澇沖垮了河壘橋梁。從武寧到洛河,一路貫穿關南百里之地,始發之夜,十幾個縣的百姓被淹死。若是朕沒有記錯,修這河壘橋梁的,便是何文靖的長兄,何文清吧。”雖然說著大洪之災,明獻帝的語氣卻沒有心痛,只是淡淡的陳述著。說著,目光落在殿中站著的何文靖身上:“是嗎,何大人?”
何文靖聞言,挺著身子往旁邊站出來一步:“回皇上,正是。”說罷,便再無多一言。仿佛將才眾人所討論的事跟他無關。
“朕還記得,當是何文清是查出來了貪墨工程款吧。”明獻帝悠悠的看著何文靖,說道:“涉及銀款還不小呢。是吧?”
聞言,朝中一片吸氣聲。眾人屏息凝氣,皆不敢多言。
何文靖卻依舊站在原地,語氣平靜的回道:“回皇上的話,正是。共一千三百七十八萬七千二十三兩。”
“哦?記得這么清楚呢。”明獻帝這會兒倒是有些意外,語氣帶著驚訝。
“長兄有罪,我亦為官,雖不涉及,但因以此為鑒,時時提醒自己為官之道。”何文清雙手垂著腹前,抱著笏牌。一板一眼的回著。
明獻帝看著他,眼神看不出喜怒,只道:“不知何大人的為官之道是什么?”
“不貪不斗,不享不諂,不奸不佞。正身清廉,為民謀祉;上為家國,下系百姓。”何文靖依舊挺著背站著,頭微微垂著,表情無甚波動。
朝堂上許多人聽得扁嘴不屑。現在的官,幾個是這樣的。不過說說罷了。主要是這也太過了,當著這么多大臣的面,當著皇上的面說的這般正義凜然還不羞不躁,這份定力可謂不淺。
明獻帝卻是另一番想法。聽完何文靖的話,他臉上的沉郁并未散開多少。只是緩緩轉開了頭。目光一掃,便落在了人群中站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卓太爺身上:“卓將軍…可有舉薦之人?”
卓順武站在朝堂之上,余光溜過殿中的三人,他容易嗎。明明早已到了致仕的年紀,卻因為朝廷爭斗,被明獻帝強行扣著不放人。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老老實實不招事,不惹事。
卓順武往旁邊站出一步,對著明獻帝弓了弓身子:“回皇上,臣覺得何大人的確不錯。”說著,卓順武又頓了頓,接道:“當然,宋大人也不錯。”
明獻帝看著卓順武,眼睛一沉,掃開了眼,目光卻是落在了后面一些的卓子華身上:“卓卿家呢,可有舉薦之人?”
被點名的卓子華抱著笏牌,身子一頓,而后往旁邊站了出來。偏頭看了看殿中站著的三人,而后回過了頭,沖著明獻帝一揖:“回皇上,臣以為,兵部右侍郎宋大人甚好。”
“哦?”明獻帝看著卓子華,余光掃過垂著頭站在一旁的卓順武:“朕想聽聽,卓卿家何以認為?”
“臣以為,若論兵部事宜的掌控,何大人必然不及本就在兵部的宋大人;若說人員的調動。那何大人調過來,工部跟兵部都要大動。若是宋大人,那動也就是動一個部。”卓子華抱著笏牌規規矩矩的說著。
他可不傻,這何文靖當年是夏呈文的死對頭,跟他亦是雙看極相厭。且當年他親哥何文清便是因夏呈文的構陷而倒臺。他腦子一動便知曉,夏呈文必定是奉了這位的旨意。若讓他說一句話,他瘋了才會選何文靖。
明獻帝看著卓子華說完,卻是面無表情的轉開了頭,也沒說好壞,只是目光一掃:“眾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朝堂中無人應答。
“那內閣和其他五部尚書到議事房隨朕商議。退朝。”說罷,明獻帝起身,往階梯下走去。
一旁的喜公公捏著嗓子劍圣道:“退朝!”而后便緊跟了上去。
天暖風和,五月底時,兵部尚書一職初定,擢工部右侍郎何文靖為兵部尚書。上任流程于七月初啟。
六月初,依舊天暖風和。春意早就散去,初夏的熱浪襲來,吹凋了滿樹的梨花、杏花。吹出了一個個不大不小的果子。
春衫愈薄,富貴的家里頭在正午時分已經開始開始用起了冰。漸熱的日子里頭,人們身上的生氣似乎都曬化了一般。便就在這百無聊賴時節,忽的一件事傳來,像是落入湖中的石頭,打起平靜的湖面蕩開一層層漣漪。
便是二皇子趙谷翊與卓家三姑娘的親事。
這事兒據傳言稱,是陛下無意之中問及婚事時,二殿下親自求得。陛下當下便賜了婚。在誰都沒有想到的時候,便定了卓家三房嫡長女卓夷萍為二皇子妃。
這圣旨下的時候,卓順武與華太君正在卓家的主院里頭商議著才定下的兵部尚書一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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