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站在卓夷葭旁邊,聞言,沒有立即回話,只是過了會兒,才道:“雖說她習武沒有主子久,但身子骨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進步神速。這話屬下在北地時便跟主子講過。所以若是真的較起來,主子近身和劍術不一定壓過她。”
說著,知畫又補充道:“但箭術主子確是勝我二人的。”
卓夷葭聽著知畫的話,面上的沉沉的表情一松,只是輕輕吐了口氣,搖頭無奈道:“你顧忌我受挫,這妮子也是,跟我比劍還讓著我。這卻是我不喜的。”
說著,卓夷葭轉頭看向知畫道:“往后,你們都得與我坦然相待。”
知畫看著卓夷葭的樣子,面上嚴肅了些,而后慎重的點點頭:“屬下明白。”
輕風徐徐,暮春之處,烈日高照。
午時長玉便從卓家回了來。卓夷旭果然收了那一份包裹,長玉歸時,也帶回了卓夷旭的近況。
也就是在家中,跟著卓家眾人一道兒,一大家子關在屋中,素衣茹齋。
卓夷葭展開紙,提筆寫了封信,塞在信封中,讓長玉酉時送去了懷榮王府中給趙月溪。
酉時一過,天漸漸暗了下來。淺藍的天慢慢深了。
戌末,卓夷葭換好夜行衣,帶著知畫,走向了地道之中。
亥時一道,卓夷葭已經站在了卓家主院的西廂房之中。
錦華院里頭的燈火都罩著白色的一層紙,來來回回的婢子都身著白色的素衣,垂頭規矩,不敢多言。
卓夷葭站在西廂房的屋中,抹黑走到窗旁,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院子中的還在各司其職的婢子和奴仆。
桌老太爺走到主屋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而后大臂一揮:“都退下吧。”說著又轉頭看向屋中,沖著屋中的貼身丫鬟們也道:“都回去歇息吧,今兒我來照顧太夫人。”
“是。”院子中身著素衣的丫鬟奴仆們不敢二話,紛紛低頭應聲,而后向著錦華院外行去。貼身的曹嬤嬤幾人,也出了錦華院,不再平日里歇著的偏房里,向著倒座房走去。
院子中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偌大的院子變得寂靜起來。只聽到夏夜的蛐蛐兒在院中央的菊花枝下不停的聒噪著。
待人行完,隔了好一會兒,卓太爺目光掃過整個院子,確定了沒人,才看向西廂房的門口。
卓夷葭透過窗戶的縫隙見此,輕輕的從里頭推開窗戶,撐好,腳下一替力,一躍便停在了窗戶外。
知畫跟在后頭。
卓老太爺先是看著卓夷葭,而后目光又看向她身后跟著從容不迫一臉肅然的知畫:“那幾個小丫鬟也沒死啊。”
卓夷葭穿過院子,走到主屋外,點點頭:“都跟隨著我南征北戰。”
卓太爺漠然的目光又從知畫身上掃過,帶著卓夷葭往屋內走去:“這些丫頭全訓練成了侍衛?”
“是殺手。”卓夷葭淡淡的回道,跟著卓太爺走進了屋內。
卓太爺面色一沉,又轉頭正正的看了眼一臉肅然知畫,話音一變:“你在外頭守著便是。”
一個小丫鬟跟進來作何?
知畫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屋中,聽聞卓太爺的話,沒有動作。只是站定腳步,看向卓夷葭。
卓夷葭回頭,看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知畫復而低下頭,往后退開一步,踏出門檻,伸手關上了門。
“你這些丫鬟調教的倒是有模有樣的。”卓太爺說著,目光再一次掃過正關著門的知畫。
“往后你閑了,若是能為卓家調出這樣一批人,倒是好事。”卓太爺邊說著,邊走到屋中的桌旁坐了下去。
卓夷葭的臉色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將軍府私自調出一批殺手也不見得是好事。”
卓太爺眉頭一皺,臉上帶著不滿,轉頭看向卓夷葭。
此時卓夷葭正端正的站著,端起桌上的茶斟了一杯遞給卓太爺,恭敬的道:“祖父,請用茶。”
卓太爺已經到了嘴邊的斥責又收回了去,滿意的接過卓夷葭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
作為他卓家的子女,這般對他的態度才是對的。他昨日初聽心中驚駭不已,一天過了,認真的思襯之后,倒是坦然了。
卓四不管有多厲害,說到底,也是他卓家的女子,也是他卓順武的親孫女。往后再權勢滔天,見了他也該是恭敬行后輩禮。
如此,往后坐主中宮,才能為卓家謀福祉。
卓順武正端著茶杯喝著酒,內屋的華太君撐著拐杖佝著身子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卓夷葭見此,趕緊上前去攙扶,扶著華太君坐在上頭的軟塌上。
華太君坐定,看了眼坐在屋中中央的卓順武,又轉頭看向卓夷葭,伸出滿是皺褶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卓夷葭攙扶著她的手臂:“好孩子,可曾用了晚膳?”
屋外的天色已然不早,現下時分,常人都已安寢,整個天地間都靜靜的。屋中安靜時,院子里頭的蛐蛐兒聲就格外清晰。
屋內,卓夷葭聽到華太君的話,面上的漠然微微淡了淡,她沖著華太君輕輕一笑:“用了才來的,祖母莫要擔心。”
華太君看著卓夷葭放心的點點頭,而后轉頭看向下頭坐在桌旁邊的卓順武道:“如此,便開始說正事吧。也不要耽擱四兒太久,讓她早些回去歇息。”
卓順武聞言,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點點頭,而后轉頭看向卓夷葭:“今兒就你一個人來么,郡公爺呢?”
“他有繁務纏身,今日來不了。”卓夷葭站在華太君的旁邊回道。
聞言,卓順武皺了皺眉,看著卓夷葭,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那你能決定嗎?”
卓夷葭聞言,面上輕輕的笑沒有褪去,只是看著卓順武溫和而緩慢道:“連逼宮的日子我都能決定的。”
卓順武拿著茶杯的手一抖,杯子中的茶水灑在他的手上,他趕緊執好杯子,驚色從面上很快晃過,沉著臉恢復了原樣。
他拿起桌上的錦帕,按了按手背上的水漬,咳了咳,復而轉頭板著臉看向卓夷葭:“如此,那便講正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