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月兒想了想,綢緞莊眼下由蘇曉苓全權作主,雖然她說能夠賺大錢,可是自己對此一竅不通。要是她也想當初黃家人那般暗中虧空,也根本發現不了,到頭來可能會什么都撈不到,還不如直接換成銀票來得實在點,至少是可以清清楚楚踏踏實實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禁盈盈一笑,道:“我也不懂綢緞莊的事,既然當初老爺有意將它交給曉苓,又明確規定大家手上的份額不能轉讓給外人,不若就趁此機會轉手給曉苓,看看能不能折現給我?”

周春紅見蘇曉苓沉默著不置可否,也是意動地道:“如今官府管制著物價上漲,絲綢和布料如此低廉,這個價格怕是不太好折算。”轉而道:“曉苓,你意下如何?”顯然她心里的意思也和江月兒相似,想把手上綢緞莊的份額換成銀票,只是擔心價格太低才會這么說。

不等蘇曉苓開口說話,便聽一旁七歲的寧兒怒氣沖沖地跑到蘇曉苓面前,幼稚的聲音響起:“我們家的綢緞莊不能給你,你這個壞女人!”他對世事半懂不懂,這些年在周春紅的言傳身教下,他幼小的心靈認定蘇曉苓不是他的姐姐,而是要搶奪他們家財產的壞女人。

周春紅連忙上前一把摟過他,不讓他亂說話,目光如炬地望著一言不發的蘇曉苓。

突然,一旁沉默半晌的老田開口道:“且慢,我有話要說!”他在蘇家的地位比較特殊,當初蘇星河最為信任的就是他和忠叔,不然也不會讓他管理綢緞莊的賬目了。

蘇曉苓神色平靜地道:“田叔,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都不是什么外人。”

老田猶豫了片刻,才點頭沉聲道:“大小姐,雖然覺得很對不起你,但這是老爺生前的意思,還望你不要太介意。”

江月兒疑惑地道:“老田你趕緊說說到底是什么事情,弄得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老田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神情略微有些激動地道:“其實……其實大……大小姐不是老爺親生的!”也許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于驚人,以致他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周春紅短暫的震驚之后,關切地問道:“老田你說是老爺的意思,可有什么憑證沒有?”

老田當即連連點頭,道:“當然有,否則這種話我怎敢隨便亂說。”

緊接著又道:“老爺在臨走前告訴了我這件事,又交給我一個箱子,說蘇家綢緞莊是他一生的心血,絕對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如果曉苓能安心打理綢緞莊,你就盡心盡力的幫助她;萬一她想要占有綢緞莊,你就把箱子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來,自然是迎刃而解了。”

蘇曉苓乍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有些驚詫,倒不是在乎蘇家那些財產和綢緞莊,或是對他有此安排也沒有絲毫的埋怨,反而覺得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能夠將事情處理得如此周詳。

說到底,還是周春紅、江月兒,甚至是老田始終覺得自己不會全心全力經營綢緞莊,幫蘇家賺錢,而是會想著怎么將綢緞莊占為己有,所以事情才會發展到眼下這一步。

不多時,老田拿出了一個黑木箱子,隨后當著蘇曉苓、周春紅和江月兒三人的面打開。

黑木箱子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里面也只有一封泛黃的書箋和一串小銅鈴。

書箋上寫著:十五年前,我們家鄉發生了大旱災,我與妻子到京都華寧避難,途中遇到一個夫人帶著一名剛滿周歲的女嬰。

她好心招待我們夫妻倆,似乎是看我們面善,之后又將女嬰和自己身上大部分的盤纏交給了我們,囑咐道:“我得了重病,可能活不久了。看你們夫妻也是忠厚之人,這些盤纏應該夠你們生活大半生的,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求你們好好把我女兒撫養成/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們當時每天都是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見她殷切的懇求,就沒有再推遲。

她的神情不像是有病的樣子,見我們答應了她,整個人放松了下來,懷里抱著女嬰,目光慈愛的看著她,一手輕輕地撫摸著女嬰系著銅鈴的小腳,喃喃地道:“孩子,娘對不住你……”

我們看她很是傷感,便問道:“夫人,她叫什么名字,長大以后讓她去哪里找你們?”

她極為不舍地抱著女嬰,盯著看了許久,才搖搖頭道:“那就不用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給她取名,麻煩你們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另外給她取名的事也要麻煩你們了。”

我看到女嬰粉嘟嘟的小臉,腳上的鈴鐺發出輕微的響聲,便道:“要不叫她小鈴行嗎?”

她愣了一下,喃喃細語道:“小鈴,曉苓……”突然間問道:“敢問大哥貴姓?”

我連忙道:“不敢當,小人姓蘇!”

她聽了,笑著道:“蘇曉苓,好姓,好名字,那我們的好女兒以后就叫蘇曉苓!”

我們聽她把兩個字稍微改了一下,難得見她那么高興,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后來,她要我們盡快帶著女嬰離開京都華寧,還說走得越遠越好,就和我們分開了。

之后我們輾轉到了白沙縣,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若是當年沒有她,也許我們早就餓死了,更不會有今天。因此對她當初所說的話,一直都銘記于心,心怕會有付她的所托。這些年才會對曉苓視若己出,當然也有許多對不起她的地方,心中常有愧疚之感。

原本我有意將蘇家所有的財產全都交付給曉苓,這是我們蘇家欠她的,也是她所應得的。

可是念在這些年來,月兒和春紅始終對我的不離不棄,而寧兒又年歲尚小,實在不忍見她們孤兒寡母再經受我當年的苦楚,才會在無奈之下作此安排!

曉苓,爹……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母親,就請你們原諒我的自私吧!

書箋的筆跡極為清晰,和蘇星河的筆跡一模一樣,底下是他慎而重之的簽名和蓋印。

蘇曉苓看完書箋,心中恍然想起在黑虎山蘇星河臨終前所說的話,當初還以為他是腦筋混亂了,哪曾想這一切都是真的,才知道這個身體主人的身份也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她通過在蘇家所呆的時日,能感覺到蘇星河作為一家之主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無奈,自然不會怪他有此安排。甚至她都不覺得他將箱子留給田叔保管完全是為了阻止自己侵占蘇家綢緞莊,而是想要在合適的時候,告訴自己的身世,免得自己就此稀里糊涂的過一輩子。

周春紅從老田手中接過書箋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上面的字跡,隨手遞給江月兒道:“這果然是老爺的字跡,既然大家都沒有什么懷疑的,那曉苓她確實不是我們蘇家的人。”

轉頭又道:“老田你好好想想,老爺將箱子交給你時,有沒有說怎么處理綢緞莊的事呢?”

老田沉吟了一會,搖頭道:“那倒沒有,只說如果有一天大小……姐想要獨占綢緞莊的時候,就把箱子拿給大家看。我聽了剛剛你們所說的事情,覺得有必要把實情告訴你們了。”

周春紅還待再說什么,蘇曉苓斷然道:“夠了,把箱子交給我,其他的東西我都不要!”

老田遲疑地道:“大小姐,我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老爺更沒有想要將你趕出蘇家。”

“我知道!”蘇曉苓微微頷首道:“就算當初我娘對爹有再大的恩,這些年他把我養大成A人,也已經足夠抵償了,所以我非但沒有絲毫怪罪他的想法,反而是非常地感激他。”

說著,從江月兒手中小心翼翼地取過書箋,重新放回到裝著銅鈴的黑木箱子里。

看著徑直離開蘇家的蘇曉苓,周春紅和江月兒都有點愣住了。還想著要怎么才能爭取到更多的利益,想不到蘇曉苓這么輕易地就離開了,讓她們準備好的言辭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老田選擇這個時候將蘇曉苓的身世公開,多少是有點私心的,也沒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想著她此次出行不帶上自己,顯然是已經對他不夠信任,與其等著她以后對自己動手,還不如搶先下手,反正除了她,無論是周春紅和江月兒掌管綢緞莊,都絕計離不開自己。

看著蘇曉苓頭也不回的黯然離去,心中一突:莫非是自己想錯了?她好像根本就沒有把綢緞莊放在心上,更絲毫沒有想要占為己有的心思,不然怎么也會和她們討價還價一番才對。

老田木然地站在那里聽著耳邊周春紅和江月兒你爭我奪,神情變得格外的落寞。

想到她們的斤斤計較,自己也是這么一大把年紀竟然還是看走了眼,為了一丁點自己的利益將蘇曉苓逼走,似乎比她們更為不堪,再想想蘇曉苓對唾手可得的利益渾不在乎,就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后悔得差點要將自江月兒想了想,綢緞莊眼下由蘇曉苓全權作主,雖然她說能夠賺大錢,可是自己對此一竅不通。要是她也想當初黃家人那般暗中虧空,也根本發現不了,到頭來可能會什么都撈不到,還不如直接換成銀票來得實在點,至少是可以清清楚楚踏踏實實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禁盈盈一笑,道:“我也不懂綢緞莊的事,既然當初老爺有意將它交給曉苓,又明確規定大家手上的份額不能轉讓給外人,不若就趁此機會轉手給曉苓,看看能不能折現給我?”

周春紅見蘇曉苓沉默著不置可否,也是意動地道:“如今官府管制著物價上漲,絲綢和布料如此低廉,這個價格怕是不太好折算。”轉而道:“曉苓,你意下如何?”顯然她心里的意思也和江月兒相似,想把手上綢緞莊的份額換成銀票,只是擔心價格太低才會這么說。

不等蘇曉苓開口說話,便聽一旁七歲的寧兒怒氣沖沖地跑到蘇曉苓面前,幼稚的聲音響起:“我們家的綢緞莊不能給你,你這個壞女人!”他對世事半懂不懂,這些年在周春紅的言傳身教下,他幼小的心靈認定蘇曉苓不是他的姐姐,而是要搶奪他們家財產的壞女人。

周春紅連忙上前一把摟過他,不讓他亂說話,目光如炬地望著一言不發的蘇曉苓。

突然,一旁沉默半晌的老田開口道:“且慢,我有話要說!”他在蘇家的地位比較特殊,當初蘇星河最為信任的就是他和忠叔,不然也不會讓他管理綢緞莊的賬目了。

蘇曉苓神色平靜地道:“田叔,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都不是什么外人。”

老田猶豫了片刻,才點頭沉聲道:“大小姐,雖然覺得很對不起你,但這是老爺生前的意思,還望你不要太介意。”

江月兒疑惑地道:“老田你趕緊說說到底是什么事情,弄得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老田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神情略微有些激動地道:“其實……其實大……大小姐不是老爺親生的!”也許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于驚人,以致他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周春紅短暫的震驚之后,關切地問道:“老田你說是老爺的意思,可有什么憑證沒有?”

老田當即連連點頭,道:“當然有,否則這種話我怎敢隨便亂說。”

緊接著又道:“老爺在臨走前告訴了我這件事,又交給我一個箱子,說蘇家綢緞莊是他一生的心血,絕對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如果曉苓能安心打理綢緞莊,你就盡心盡力的幫助她;萬一她想要占有綢緞莊,你就把箱子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來,自然是迎刃而解了。”

蘇曉苓乍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有些驚詫,倒不是在乎蘇家那些財產和綢緞莊,或是對他有此安排也沒有絲毫的埋怨,反而覺得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能夠將事情處理得如此周詳。

己稀疏的頭發都抓掉,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徒自感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