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史為何如此

第2章 挽留的方式

回府的馬車里,杜薄坐在韓來對面,瀟灑的搖著扇子。

程聽把那清倌兒的手帕送回家,只怕發妻怒走,今晚肯定不能回去了。

韓來閉目養神,已經習慣了他的不請自來。

回府后在膳堂里,韓來二人凈手,宋端叮囑著婢女上菜:“這是大夫最愛的酒糟鵪鶉,另外配有汝江新撈的鯉魚制成的魚膾,用冰水洗過,最是可口。”又淡笑,“下臣在堂外隨侍,大夫慢用。”

見宋端離開的步伐都一絲不茍,再想想自己的那位程女史,杜薄有些理解為什么宋端致仕對韓來打擊這么大了。

整整九年,宋端就像是一個從來不會出錯的jing美手杖,扶著韓來走在仕途上的每一步,他早已成為習慣,如今驟然離去,任誰都無法接受。

“宋端說沒說她為何要致仕?”杜薄哪壺不開提哪壺。

韓來冷冰冰道:“沒問。”

杜薄點頭,是韓來的作風,又問:“那你答允她了?”

“我讓她候命。”

杜薄再點頭,又問韓來心中打算,那人垂眸片刻:“宋端有如我的左膀右臂,她若離開,我自是切膚之痛。”

杜薄打量著韓來,這人奇怪,如此名耀身邊卻從未花團錦簇,這九年身邊也只有宋端一人,現今又如此不舍,難不成這臭小子是有意宋端?

“你對宋端有意?”

杜薄直截了當。

韓來不避諱的回答道:“她做事雷厲風行,很合我意。”

“你誤會了。”杜薄探身小聲,“我是說……男女之情。”

韓來坦蕩:“我無意,但靖安城的所有少女皆對我有意。”

杜薄被這句話當頭一棒,見韓來問心無愧,看來解鈴還須系鈴人,高聲喚宋端進來,那人站立在側,笑容溫和。

“聽千年說宋女史要致仕?”杜薄笑著問道,“可有更好的去處?”

韓來耳朵動了動。

宋端如實回答:“還沒打算。”

杜薄撇眼韓來:“宋女史侍奉千年這九年來,可謂風雨兼得,這旁人求不來的高位,宋女史這般舍得?”

宋端道:“下臣是老將軍留給公子的人,一路陪著公子走到如今,不可謂不盡心盡力,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老將軍已棄世,而公子如今政績斐然,獨當一面,下臣也算不負老將軍所托,處理好后事便也功成身退了。”

杜薄本還想勸,但仔細思忖,宋端的話不無道理,看向韓來。

韓來怎會不明白,但思忖片刻他說道:“我自是可以獨當一面,但紅花也需有綠葉相配,你我共事多年,突然致仕,我也應該挽留。”又沉吟些許,“房屋地產,水粉布料,名人字畫還是珠翠金銀,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宋端輕笑搖頭。

杜薄也很傷腦筋,韓來根本沒有抓到重點,更何況宋端今時今日的地位,這些東西自己就能辦到,何須韓來。

“不貪求這些的話……”韓來不放棄,“是不是平日里瑣事太多,我可以再給你配幾個婢子,只由你支配,日后近身伺候都不必你勞神。”

“兩位大人若是無事,下臣便退下了。”

宋端明顯不想再和韓來浪費時間,行禮出門。

韓來攥拳,冥思苦想無果。

杜薄打量著他,作為竹馬好友,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回見韓來如此困窘,想著昔日這人威風凜凜,自己只能做他身邊的小白兔,那么今日也終于有自己昂首挺胸的一天了。

畢竟在處理男女關系上,自己還是要比韓來拿手的,否則他是如何做到這么多年家中悍妻不倒,外面紅顏飄飄,話說回來,好像很久沒去常庭看柳娘了。

“宋女史并不是愛慕虛榮的人。”杜薄思忖道,“你剛才那樣說,很明顯是在貶低她,怪不得人家會生氣。”

韓來皺眉。

杜薄又分析道:“說來,宋女史在你身邊侍奉了九年,算來如今也二十四歲了,雖然女史和宮女不同,年滿二十四歲不需要出宮,但相較于坊間女子,這個年歲屬實不小了,更有甚者孩子都能上私塾了。”

韓來略有開竅:“你是說……”

“沒錯。”杜薄點破道,“根據我這么多年的了解,宋女史是文韜武略樣樣兼備且jing通,可這樣的好本領卻不愿意繼續發展仕途,便可知宋女史的人生志向并非如此銅臭。”

韓來盯著他,杜薄咂嘴:“這宋女史說到底還是女人嘛,放著大好前程不要,無非是想成家立業,相夫教子。”

“不可能,宋端才不會如此……”

“那你說說她為何致仕。”

“這……”

“我看那,宋端是鐵了心要致仕,你若真為她好,就幫她選一門好親事。”

杜薄火上澆油道。

韓來若有所思,就在杜薄以為他頓悟了的時候,他又把宋端叫了進來,那人依舊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倆。

韓來抬頭,眼神里斥滿了高貴,幾乎是以通知的語氣笑著說道:“端午,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就要早些告訴我啊。”

杜薄見狀不妙,卻來不及阻止,就見韓來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大可不必致仕,等母親從廟里還愿回來,我便向她請求,讓你做我的正妻,這樣一來,既解了母親愁事,你也不必走了。”

宋端笑意不減,如同看癡傻一般。

韓來仍自顧自的說道:“你也知道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和在靖安城的名聲,能做我的發妻,既是你的榮幸也是對你的肯定。”

說完,他神色斐然的看著宋端。

而見他這樣自豪,杜薄好懸把膽汁給吐出來,一個人能自信到如此地步,真的足矣載入趙國的史冊了。

“下臣去準備公子明日早朝要穿的朝服了。”宋端再次離去,這回也不在門外聽侍,而是直接走了,

韓來一臉迷茫的看著杜薄,那人也露出宋女史的同樣微笑。

“我說錯了嗎?”

杜薄苦澀的笑道:“沒,是我錯了。”№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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