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閣中人都死光了?”
王府中,川王略帶驚愕的聲音輕輕響起,他合上掌心的折扇,看著對面坐著的韓來:“看來這設套之人歹毒無比,過河拆橋,得魚忘筌,竟一絲痕跡都不留。”
杜薄蹙眉:“就算仙閣的那群人見不得光,可驟然死了這些,就不怕引人注目嗎?”
“她既然做了,自然是不怕被查。”韓來目視前方,“就像祈月的身世那般。”
說到這里,川王正了正身:“這么說,這背后的人真的是曹家?”
“還不能確定。”韓來如實道,“單因祈月一事就斷定是曹家所為太過武斷,但種種跡象又指向那對父女,元白,你現在的處境險之又險,我實在擔憂。”
“殿下,宋女史來了。”
院中有人通報,韓來趕緊回頭,川王輕笑一下,叫人傳喚。
“殿下,公子。”
宋端進來后站定,又轉向杜薄:“杜大夫,下臣來遲了。”
“你去了唐恒處,可有什么異樣?”杜薄忙問。
“唐治又不見了。”宋端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而這般回答也在三人的意料之中,杜薄更是砸拳在腿上,氣得咬牙切齒,“這個畜生,早知道就不放他出來了,就該像我說的那樣,始終關在牢里也就罷了,唐恒兩口子一天到晚在忙什么,連一個活人都看不住。”
說到此處,川王眼底略顯深色。
“都是下臣不好,當日不應該假借公子之名,讓京兆府放了唐治出來。”宋端立刻起身。
杜薄一愣,倒也不怪宋端。
“與你何干,若那日不想辦法將唐治放出來,從前那些追隨我爹的朝中老人必會鬧事,會說你我二人不顧及舊情,小小稚子竟學得一手忘恩負義。”韓來冷冰冰的說道,“況且,唐治若留在京兆府衙,遲早會死在那背后之人的手里,畢竟那府尹薛兆左右逢源,賣了我們的好,也會賣別人的好,就算你不自作主張,我也會讓你這么做的。”
“那幕后之人沒了唐治,也會在別人身上動手腳,若是別人,我寧愿是唐治。”
他繼續說道:“相較于其他和咱們有牽扯的人家,唐家這樣有關系卻不常聯系的正合適,到時候就算推脫也有說辭。”
韓來說完看向川王,別人不管但他卻知道,川王不論是三歲開蒙還是年幼讀書,都是唐恒傾囊相授,是有師生情分在的。
川王對視著他,也心照不宣。
韓來這一番話,倒是將宋端從犯錯的境地拽了出來,杜薄見勢,也道:“人無完人,女史當時所為雖有欠缺,但也是清理之舉。”
“宋端當日并無欠缺。”
誰知韓來一摸茶蓋,又道:“她做的沒錯,是我們小看了幕后之人。”
這樣的護短,杜薄沒有想到,鄙夷的看了韓來一眼,川王忍俊不禁,甩開折扇擋在臉前,那對杏眼中的溫柔后,終于露出些冷厲來:“眼下唐治在哪兒已經不必找了,他不過是個引子,至此被人利用個一干二凈,便是生死也不重要了,我們現在要防著……此計隨時都會發作。”
韓來頷首,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宋端,那人低著頭,黑白分明的眼珠也在飛速的轉著,正如她當時所言,他們現在太被動了,只能防守。
猶如森林中靜靜待狩的獵物。
“唐家,唐治。”
杜薄捏著山根,終于問出心中所想:“若真是曹家所為,那他們……因何而起,所為何事?便是真的要扶持二殿下,和咱們三殿下爭奪這儲君的位置,那這一計……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杜薄說完,四月的冷風順著窗縫悄然溜進來,屋內的四人默不作聲。
川王將折扇放在臉上,手臂枕在腦后,一絲呼吸也沒有。
韓來在耳邊不停的搓著手指,宋端瞥眼,神色沉重。
而傍晚下職后的唐恒回到府里,聽尤氏說了上午之事,只覺得頭疼欲裂,連著發根都在根根乍起,書房里,他疲憊的站在窗前,望著院里的荒涼,心下空洞。
尤氏坐在一旁,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腕。
唐恒回頭,也注意到了,低聲發問。
尤氏的情緒低迷,苦澀的笑道:“那鐲子我給了宋端,結果妝奩里……竟……”
說到一半她住了口,而唐恒何嘗不知,除了這個鐲子,尤氏也再無其他飾品,因為唐治要錢的關系,家中能賣的盡數當了,還有三十萬兩國庫銀子要還。
三十萬兩啊。
唐恒頭昏眼花,強撐著疲憊的身軀走過去,尤氏將頭靠在他的懷里,一言不發,后者摸著她稀疏的發髻,鼻腔微酸:“阿憐啊,是我對不住你,你跟我這么多年,連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如今又遭此變故,老了老了,家破人散。”
尤氏表情凄苦,眼底卻是含笑的,她搖了搖頭,抬眼看唐恒,那人也蒼老了,臉上的溝壑與年輕時差得多,她回憶起初見時的鮮衣怒馬,覺得這句家破人散算不了什么。
那時的唐恒也是執拗脾氣,不肯屈服世俗,也正是因為這股勁兒,才讓尤氏格外欣賞。
“老爺。”
尤氏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仍是四十年前那樣溫暖有力:“這一輩子同你過,我總是不后悔的,眼下事情多舛,咱們唐家變成了案板上的魚肉,到底是連累了韓來他們。”
“我也是沒想到。”
唐恒至此的語氣終于軟了下來,態度也垂低了:“我不想和韓來聯系,是不想借著老將軍的光,可沒想到,出了惡事,卻連累了千年這個小后生。”
“罷了罷了。”尤氏疲憊,“這世間萬般本就不由人。”
唐恒聞言,心如刀割,把發妻抱得更用力了些。
“什么人敢私闖官府!你們好大的膽子!”
院外有仆人尖叫,唐恒猛地看過去,順著窗縫,能看到大片的火光,他和妻子對視了一眼,兩人忙起身出去,只是看清院中情形,他一把將尤氏攔在身后。
院落的角門看著,闖入不下十數個壯漢,他們手持火把,將一行家奴押在院中,為首的那個藍衫男子啐了一口,瞧見唐恒夫婦,厲聲道:“你是唐恒!”
“我是京官,這府宅再如何也是官府,你可知私闖何罪?”
唐恒凌眉倒豎,氣勢絲毫不懼。
“私闖何罪?”
藍衫男子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指著說道:“白紙黑字寫著,唐治在我們二姐手里借了五千兩銀票,說好了第二天就還,這都晚上了,也不見個人影,你是老子,這錢我們自然就來朝你要了!”№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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