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走得一瘸一拐,核桃在身后緊追慢趕:“姨娘,姨娘,你說這鸞影姨娘墨汁里,究竟是誰動了手腳?”
花千樹腳下一頓:“你說呢?”
核桃愁眉苦臉地道:“我這腦子又不靈光,您是知道的,我哪里猜得出來?不過,我倒是懷疑吟風姨娘,她與鸞影姨娘素有過節,而且,她也懂得這些歪門邪道。”
花千樹笑著搖搖頭:“錯了。”
“那是誰?”
花千樹看了一眼四周,沖著核桃擠擠眼睛,語出驚人:“老太妃。”
“啊?怎么可能?”核桃驚訝得嘴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
花千樹“嘿嘿”一笑:“出了我的嘴,入了你的耳,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就連魚丸兒那里也說不得。”
核桃斬釘截鐵地點頭。
花千樹問:“老太妃跟前的那個梁嬤嬤跟了她多久了?”
“聽說梁嬤嬤是家生子,老太妃閨中的伴讀玩伴,比嚴嬤嬤還要早。”
“那就對了,梁嬤嬤跟了老太妃幾十年,得老太妃信任,忠心耿耿,又是見過大世面的,你說,她會為了鸞影姨娘賄賂的一點銀子就跑去老太妃跟前嚼舌頭,替鸞影姨娘說話嗎?”
核桃愣怔了半天,懵懵懂懂地搖搖頭:“應該不會。”
花千樹“嘻嘻”笑道:“我猜她會,但是是當做笑話講給老太妃聽的。梁嬤嬤那就是老太妃在府里的耳目,包括霓裳館里的風吹草動,應當也是梁嬤嬤講給老太妃聽的。”
核桃撓撓頭:“我都聽糊涂了。”
花千樹抬起手抓抓核桃頭上的小抓髻:“就明白地跟你說了吧,今日這件事情,其實就是老太妃自導自演的。”
“為什么啊?”
“當然就是在眾侍妾跟前豎個威風,給大家一點警告,讓我們有所收斂啊。你看,這一招下來,她們心里是不是都開始敲鼓,尤其是那些心虛的,肯定就要反思,自己做下的手腳,能不能瞞過老太妃了。
然后老太妃又搬出這個金觀音來重賞求子,恩威并施,誰不怕她?尤其是鸞影,看她還敢到老太妃跟前上躥下跳不?”
“您說的的確很有道理,聽著老太妃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可是,這也不能說明,那墨汁里面的手腳,就是老太妃干的呀?沒準真的是老太妃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來了呢?”核桃將信將疑地問。
花千樹贊賞地點頭:“嗯,核桃分析得很對啊。可是你想想,鸞影姨娘向來不屑于同院子里其他姨娘來往,別人往那墨汁里做手腳,一次兩次可以,可這些佛經可不是一天兩天寫完的,能每次都做手腳?有這本事的,怕不就是老太妃嗎?”
花千樹一番分析頭頭是道,核桃不由心悅誠服:“難怪老太妃今日故意提起鸞影姨娘這佛經,還當眾打開,原來是早就有預謀的。姨娘你真的厲害,這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花千樹輕嘆一聲:“我也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沒將自己擺在她們的位置。”
鸞影在受了這次挫折之后,待人接物顯而易見不像原來那樣高傲,最開始與鳳檀嘗試著走動,后來晴雨與挽云說話的時候,也會湊過去閑聊兩句。
不過對于吟風與花千樹,還是一如既往板著臉。
吟風是兩人互看不順眼,花千樹,她是壓根不屑于看。
但是院子里的幾位姨娘,再見面倒是的確和氣了許多,不再冷嘲熱諷,斗得像個烏眼雞一般。
見了面,相互點點頭,問個好,你夸贊我的羅裙一句,我羨慕你的簪環一聲,就連對著花千樹也不再譏諷挖苦,難得一片祥和。
鳳檀也在閑暇的時候,到花千樹的院子里走動,與她閑談起家長里短。
鳳檀在霓裳館里存在感不是很高,好像行事沒有自己特立獨行的風格,都是隨大流走,從不冒尖,也從來不會刻薄地挖苦別人。但是也正因為此,她的人緣好,跟誰都能合得來,花千樹對她印象還是不錯的。
她的個子比較高挑,身形也勻稱結實,她說自己原本是個外鄉人,跟隨父母逃難來到京城,一家人實在沒有活路了,就將她賣給了牙婆子,輾轉到了教坊司。
所以,對于她的家人極少提及。
嚴婆子從老太妃那里回來之后,就老實了幾日,不再上躥下跳地難為花千樹,不過背轉身的時候,更是咬牙切齒,目光里恨不能噴出火來。
花千樹不得不暗自佩服老太妃的手段,略施小計,打壓了一群不安分的女人,還成功地轉移了她們的關注點,激發了她們的斗志。
這霓裳館背地里暗潮涌動,分明爭得更加厲害了。
幾位姨娘各展神通,使出渾身解數,廢寢忘食地練習跳舞唱曲,只盼著憑借一技之長,能得了七皇叔的青睞。
霓裳館里,日日樂師出入,絲竹陣陣,倒是更像一個煙花之所了。
花千樹恍惚記起,前世里,夜放最喜歡看她跳舞。
她的身子白得晃眼,細膩若瓷,腰肢又軟得好像柳枝,跳起舞來,勾魂攝魄。
她擅長跳的是胡舞,最開始見,是在父親的慶功宴上,一群戰俘女眷一身驚世駭俗的暴露打扮,將結實豐滿的腰肢扭得好像水蛇一般。
歡快的節奏里,她見柳江權緊盯著那些女人如波涌動的豐滿,目不轉睛。
她那時候還不知道,通過一些細節來觀察一個男人心里蠢蠢欲動的獸性,只單純地以為,這些脫離了良家婦女的端莊的舞蹈是他喜歡的。
所以,她就生了一較上下的心思,專心鉆研練習了許久,直到她的腰也能抖動出炫目的波浪,就連眼波也橫生出絲絲媚意來。
只是,她一直羞于在柳江權面前表演。
后來,被夜放囚禁在了青玉閣里,又被夜幕青陷害**于他。
她忍辱負重,為了讓夜放對她徹底放下戒心,也為了尋個借口,將柳江權的內應,一個在京中小有盛名的樂師引進青玉閣,她生平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舞得嫵媚妖嬈。
夜放那一天,就像瘋了一樣,將她一次次寵上云端,無休無止,不知疲倦,口中陶醉地叫她“妖精”。
她的舞越跳越好,腰肢也越來越柔軟而又有韌性。
夜放看得渾然忘我,如癡如醉,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樂師有了可乘之機,撥動琴弦上的熏香令他中了毒。
花千樹收斂回自己的思緒,每次想起,都后悔得錐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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