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便直接扭過臉去自顧忙碌,不再搭理她。
挽云見她不答話,又繼續道:“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想必你肯定也早就知道。前日里王爺吩咐的事情?”
花千樹這才恍然大悟:“你說就是那個教你跳舞啊,我不會。”
挽云譏諷一笑:“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教我跳舞,你配嗎?”
花千樹抹抹頭發,緩緩起身,一本正經地糾正:“你這話就不對了,要想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應當用秤,照鏡子是看不出來的。還有,配不配,那是王爺吩咐的,有道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誰愿意教你?”
挽云上下打量她一頭波浪似的齊腰長發,充滿了魅惑與別樣的風情,仍舊是不屑地輕哼一聲:“還是那一句話,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有沒有令我心服口服的真本事,你要展示出來才算。早就聽聞花家小姐才藝雙全,還真不知道竟然還會跳舞,深藏不露,不若今日便讓我開開眼界?”
真能胡扯,還才藝雙全,她花千樹是惡名在外好不?
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這都是外間人抬舉,盛名之下未免不符,我也壓根就不會什么《胡旋舞》。”
挽云一聲譏笑:“這是拿我當賊人防?還是不敢跟我比?心虛膽怯了?”
花千樹微瞇了眼睛:“我為什么要跟你比?你若是不屑于跟我學,盡管告訴王爺一聲就是,我又沒有逼你。”
挽云一咬牙:“你若是贏了我,我便誠心誠意地拜你為師,磕三個響頭,給你端茶遞水。”
賭注很大,看來挽云是有必勝的把握,下定了決心要一血恥辱。
即便真的輸了,看她這狠勁,怕是早晚也要欺師滅祖。
花千樹搖搖頭:“我有核桃一個丫頭就夠了。”
“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不敢?”挽云換成激將法。
花千樹轉身去收揀收集好的花露,漫不經心:“你怎樣高興就怎樣認為好了。”
“就知道你是徒有虛名,難怪柳江權會移情別戀,喜歡上慕青郡主,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這句話,是花千樹心里的一根刺,直愣愣地扎進她的心里,痛得一陣抽搐。
她不稀罕柳江權,但是她無法釋懷柳江權帶給她的背叛與恥辱。
核桃更是義憤填膺,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但是又不知道自家主子有幾斤幾兩,不敢冒冒失失地說話。
挽云繼續喋喋不休地道:“你若是愿意現在認輸,承認技不如人,我轉身就走,絕無二話。”
花千樹扭過臉來,極平靜地問:“你想比什么?”
挽云有些意外,隨即便篤定地道:“也別說我欺負你,拿自己的長處與你比,就比你最擅長的胡旋舞好了。”
花千樹從容地點頭:“好。”
正中我意。
兩人的比試,引來了霓裳館所有的人圍觀。
挽云的胡旋舞大家早就看過,不過七皇叔對于花千樹贊賞有加,想必應當也是有兩把刷子。
誰輸誰贏,私下里多有議論。
就連鸞影都抱著她的琴,湊了過來,為兩人伴奏。
院子里堆了數口水缸,緊密地排列成梅花形狀,全部盛滿了水,好穩固不倒。
挽云已經換好了衣服,得意洋洋地指著水缸道:“你我全都擅于胡旋舞,想來應當不分伯仲。要比,就比個精彩的。我們效仿飛燕掌中舞,與西施的響屐舞,一起站在水缸上面跳,既要比舞姿,又要比平衡力,誰若是先不慎掉落在地上或者水缸里,就算是輸。”
這兩種舞蹈花千樹都聽說過,飛燕的水晶盤起舞自然不必多說,婦幼皆知。而西施的響屐舞聽說便是夫差專門為西施用數以百計的大缸,上鋪木板,筑“響屐廊”。西施穿木屐系小鈴,跳的時候,鈴聲和大缸的回響交織,別有韻味。
不過這胡旋舞節奏快,轉得急,尋常舞者若是基本功不夠扎實,平地里都站不穩當要摔跤,更遑論是站在滑溜的缸沿之上?
幾口水缸只有缸沿緊密相接處,勉強可以落足,稍不注意,腳下一滑,就會跌落進水缸里,成了落湯雞。
難上加難的是,還要兩個人一并站立在上面,方寸之地,難免有肢體碰撞,將對方擠下去。
既要穩定平衡,還要時刻關注腳下落腳之處,還要舞姿兼備,小心提防來自于對方的擠兌,的確是個極難的挑戰。
這哪里是比舞,簡直就是比試梅花樁的功夫嘛。
花千樹心里呲牙一樂,若是論跳舞,自己是個二把刀,比不過教坊司里出來的舞姬。但若是比力氣,比平衡力,比搶占落腳點,你挽云怕不是個個!
畢竟,自己好歹是習練過內功心法的,靈敏度絕不遜色。
你挽云這是在我瞌睡的時候送了個枕頭來嗎?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玩斧子,這是量身定制啊。
“掉在地上或水缸里算輸?”她重新重復了一句。
挽云點頭:“對!但是不得惡意將對方推擠下來,各憑本事。”
鸞影試著調了調琴弦。
花千樹扭扭腰:“好久沒有跳過了,老腰都僵了。”
挽云則炫耀一般地一個華麗旋身下腰,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
晴雨在一旁鼓掌叫好助威。
花千樹則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挽云被她笑得心虛,冷聲質問。
“沒笑什么。”花千樹使勁憋住笑:“你在七皇叔跟前就是跳的這個舞啊?”
一提起這場羞辱,挽云頓時火冒三丈:“是又如何?”
花千樹振振有詞道:“那你可就不懂了,你與七皇叔獨處,盡享閨中之樂的時候,跳舞是要勾引起男人對你身體的渴望,變得迫不及待。可不是讓他贊賞你的舞姿,舍不得打斷。你專心致志地醉心于你的舞蹈,男人就會覺得索然無味,如同嚼蠟,可不就將你打包送了回來?”
她一席話有些驚世駭俗,眾人聽著覺得過于大膽粗俗,可是又覺得極有那么一點道理。
只有鸞影“呸”了一聲,清冷反駁道:“女子習舞,是通過練其形,融其意,使得體態輕盈,舉手投足皆雅致悅目。可不是用來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輕浮放蕩,令人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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