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驚了一跳,抬起臉來,墻頭之上,一人盤膝端坐,手里正是握著那把對自己充滿了威脅的匕首。
恰好清月破云而出,花千樹的目力又好,見那人居高臨下,唇角微勾,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眸子里溢滿了不懷好意的玩味。
不是鳳楚狂是誰?
悄無聲息,嚇死人不償命。
“晚上好啊!”
鳳楚狂笑著與她打招呼。
花千樹勉強咽了一口唾沫,尷尬地“嘿嘿”一笑:“世子爺好雅興,散步呢?”
鳳楚狂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翹起二郎腿:“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覺,練爬墻呢?”
花千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體力太差,腿力不足,跳舞的時候很吃力。俗話說笨鳥先飛,我只能半夜三更起來,偷偷地練習。”
“跳舞?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爭寵,成為七皇叔的女人?”鳳楚狂促狹地問。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更何況七皇叔英俊瀟灑,又豪爽大方。”花千樹信誓旦旦:“每一個人總要往高處走,精益求精,有自己的理想與追求不是?”
“你這樣正兒八經地胡說八道,我差點都信了。”鳳楚狂笑瞇了眼睛:“可你身后背著的小包袱,令我總覺得你像是要跟人私奔。”
花千樹被揭了老底兒,老臉一紅,不自在地干咳一聲:“冤枉,這世間還能有人比七皇叔更優秀的男人嗎?我怎么可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鳳楚狂晃了晃手里的匕首,漫不經心地在緊繃的繩子上蹭了蹭,花千樹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你不是私奔,你可知道,這逃奴被捉到以后,會受到什么優待?”
花千樹將頭搖得像撥浪鼓,斬釘截鐵:“王府吃得飽,穿得暖,錦衣玉食,跟外間相比,天上人間。我為什么要逃出去自討苦吃?”
鳳楚狂鐵面無私地搖搖頭:“至于為什么,我們下去再好生談談,相信你一定會給我一個完美的借口的。墻頭風大,本世子爺怕你說謊閃了舌頭。”
鳳楚狂手里的匕首加力,發出“哧啦哧啦”的鈍響,花千樹駭得雙腿直抖。
“世子爺別開玩笑,這圍墻這么高,我若是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七皇叔追問起來,也不好解釋。”
“別怕,”鳳楚狂的聲音很溫柔,像一道和煦春風:“七皇叔就在你下面呢,你對他夸贊有加,一往情深,他不會放過這個英雄救美的好機會的。”
花千樹心尖一顫,差點就雙膝一軟,直接摔下墻去。往下望了一眼,果真見七皇叔就在圍墻下負手而立,半仰著臉,望著墻上聊騷的二人。
隔了老遠,花千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磅礴的怒氣。
完了。
自己適才情急之下,究竟說了些什么混賬話?
他會不會一掌拍死自己?
夜半三更,自己是想逃命,他們二人如何不休息,跑來這里守株待兔?
頭頂之上,鳳楚狂懊惱地嘆口氣:“這刀子看起來鋒利,誰知道卻是銀樣镴槍頭,半天了竟然割不斷一根繩子,手都酸了。”
花千樹心驚膽顫地道:“我這就乖乖下去,世子爺手下留情,別累著了。”
慌里慌張地往下溜,誰知道鳳楚狂比她反應更快:“真笨,原來是拿反了。”
花千樹這里爭分奪秒,捉住繩索縱身一躍,頭頂之上鳳楚狂手起刀落,繩子已然應聲斷開。她整個人頓時失重,斷線風箏一般跌落下去。
鳳楚狂揚聲喊:“夜放,接著!”
花千樹的心驟然一緊,不敢顯露自己的功夫,只能老老實實地摔落下來。
夜放腳下微錯,毫不猶豫地躲閃到了一旁。
花千樹華麗地砰然落地,就在他的腳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咬著牙關半晌動彈不得。
鳳楚狂一撩衣擺,猶如白鶴晾翅,飄落下來,“嘖嘖”連聲,埋怨七皇叔:“你怎么這么心狠?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你竟然還嫌棄,眼睜睜地看著她挨摔坐視不管。你這生人勿近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
“貌似,你才是始作俑者。我至少不會狠心切斷繩子。”
夜放反唇相譏,看也不看地上的花千樹一眼,冷得就像一塊千年寒冰。
花千樹真想就此長眠不起。
丟人不說,主要是不知道如何面對。
一個夜放,也就罷了,還多了一個慣會煽風點火說風涼話的妖孽。夜放身上的怒火已經開始熊熊燃燒起來了!
她索性閉著眼睛裝死,什么話都不想說,浪費。
“你這是心疼了?”鳳楚狂斜著眼睛調侃。
夜放薄唇緊抿,輕哼一聲:“來人吶!”
這里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府里侍衛,候在一旁聽候吩咐。
“將花姨娘押回霓裳館,交給嚴婆子。告訴她,昨日里跳繩裝神弄鬼嚇唬人的女鬼已經找到了,這繩子就是證據。”
花千樹猛然睜開眼睛,心里就是一聲哀嚎。
“不是我!當時我在廚房里,有丫頭可以為我作證。”
“既然不是你,那你為什么做賊心虛,半夜三更想要偷溜出府?”鳳楚狂涼涼地問。
花千樹坐起身來,盤膝而坐:“江湖險惡,不行就撤啊,世子爺。有人想要害我,我不跑,難不成還留下來受死嗎?”
“言之有理,我竟然無從反駁。”鳳楚狂看一眼袖手旁觀的七皇叔:“誰家媳婦誰自己管,她伶牙俐齒,我說不過她,你來。”
夜放上前一步,在花千樹面前站定,一撩衣擺,半蹲下身子,與她近在咫尺。
花千樹頓時被他身上的冷冽氣息逼得呼吸一滯,情不自禁地向后瑟縮了兩下,心生怯意。
夜放猛然出手如電,就卡住了花千樹精致的下巴。
花千樹下頜一痛,就像是被拆散了一般,情不自禁地仰起臉來望向七皇叔。
“你真的是因為這個出府?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你?你又怎么知道那女鬼是有人假扮,而不是鸞影杜撰?”
看來此事夜放竟然也知道了,不過他明顯并不信任自己的話。
我自己生出來的女鬼我自己心里沒數嗎?
花千樹面對鳳楚狂可以混不正經,面對低氣壓的七皇叔,隨時如同白雪覆頂,透骨生涼,哪敢大放厥詞?
更何況,自己被鉗制,哪里能說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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