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來,到母親這里來坐。”蘇氏滿面春風地朝款款而來的新娘子招招手,眉眼間笑意更濃。
“多謝母親。”沈青黎順從地坐了過去。
這個婆婆,雖然不是親的,但看上去是個面善的。
夏氏看著慈眉善目的婆母大人,心里冷哼一聲,再怎么溫良嫻淑,也只是人家的繼母,不要指望人家拿你當親婆婆看待。
“看看你們兩個,成什么樣子了?”目光觸到地上幾乎披頭散發的楊嬤嬤和柳煙,蘇氏立刻沉下臉來怒斥道,“楊嬤嬤,你可知罪?”
楊嬤嬤仗著是夏氏的陪房,平日里又深得夏氏寵信,在下人中,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半個主子,日漸跋扈起來。
礙于媳婦的情面,當婆婆的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沒有深究過。
可是此事不一樣,誰讓她沖撞的是二少夫人呢!
楊嬤嬤見蘇氏冷了臉,立刻匍匐下地,聲俱淚下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一遍,泣道:“奴婢只是一心想給世子整理書房,不想沖撞了二少夫人,還望夫人恕罪。”
“楊嬤嬤你也是,難道你不知道清心苑有了新主人,那些茉莉雖然是月娘為二郎留下的,但是畢竟是種在清心苑,是要跟二少夫人稟報的。”提起月娘,夏氏心里一陣隱痛。
好好的一個人,就那么去了。
可憐的月娘!
沈青黎皺了皺眉。
那些茉莉是婉月栽下的?
怎么不早說?
早說都讓你采去。
“奴婢是好心做了壞事,沖撞了二少夫人,奴婢知錯了。”楊嬤嬤誠惶誠恐地地跪在地上,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嘴里不住地說道,“奴婢真是該死。”
在蘇氏面前,她可不敢太放肆。
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就算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夏氏也會替她瞞下,絕不會捅到蘇氏面前來。
只是此事也是她欠思量,竟然跟世子新婦叫板,真是昏了頭了。
蘇氏執掌侯府中饋,眾目所矢,此事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侯府規矩,以下犯上,輕則杖責,重則拉出去交給人牙子。”蘇氏繼續厲聲說道,“楊嬤嬤,你是府里的老嬤嬤,行事卻如此囂張,當真以為我不忍心懲罰你嗎?”
“奴婢知罪。”楊嬤嬤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柳煙也跪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楊嬤嬤,這知道的是覺得你是為世子勞心盡力,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奴大欺主,或者是以為我這個當長嫂的放任身邊的人難為弟媳呢!”夏氏說著,眸光在蘇氏臉上打了個轉,又冷聲道,“既然知道錯了,還不快退下。”
一個茶碗飛了過來,緊貼著夏氏的耳邊飛過,只聽哐當一聲,摔了粉碎。
“夏氏,你給我聽好了,我說話的時候,沒你插嘴的份。”蘇氏拍著桌子怒吼道,“難道你們國公府就是這樣教你處事的嗎?還不快給我退下。”
當著二郎媳婦的面,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越俎代庖,豈不是擺明了沒把她這個當婆婆當回事?
真是豈有此理,反了天了!
夏氏憤憤地看了沈青黎一眼,咬咬牙,鐵青著臉走了出去。
楊嬤嬤慌忙跪倒在地,低眉順目地說道:“夫人,您千萬不要怪罪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是有意要沖撞夫人的,一切都是奴婢該死,還望夫人責罰。”
沈青黎沒想到婆媳倆竟然因為此事鬧翻了臉,忙息事寧人地忙勸道:“母親,此事也是因為媳婦沒有弄清原委,橫豎只是幾朵花而已,實在是不值得大動肝火。”說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娥眉微蹙,又道,“母親,此事就算了吧!”
她可不想因為這點事情鬧得人仰馬翻的。
“話也不能這么說,雖說只是些不起眼的茉莉花,但若是要采摘,那也得經過主子同意,不能因為事小亂了規矩,失了主子的威嚴。”蘇氏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憤然道,“哼!二少夫人寬厚,不責罰你們,但不代表我就能饒了你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兩個先下去各領十杖的懲罰,然后滾回春暉閣給我閉門思過,下次若是再犯,就直接打發人伢子采買了去,省得你們在這府里惹人心煩。”
兩人低眉順目地退了出去。
“媳婦,這些奴婢仗著在府里的時間長,難免驕縱了些。”見沈青黎有些不安,蘇氏輕輕抿了一口茶,正色道,“這是她們應有的懲罰,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亂了規矩。”
略頓了頓,沈氏又道:“媳婦,有件事情,按說我這當婆母的不該管,可是眼下二郎就要回來了,你又是初來乍到,那我就多說幾句,二郎跟婉月,自小相識,也算青梅竹馬,若是婉月不出意外,兩人也就……。”
說著,又長嘆一聲:“唉,說起來,也是兩人沒那個夫妻的緣份,此次二郎回來,若是對你冷淡了些,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那孩子重情,怕是一時半會拗不過這個彎來,不過你放心,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又最無辜,日后有什么委屈,就只管告訴母親,母親給你做主。”
不知為什么,沈青黎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對勁,至于那個地方不對勁,她一時又說不出。
只是點頭應著。
那個男人心里沒有她,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委屈。
因為她對他同樣沒什么印象,說起這個夫君,對她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對于,陌生人的情感,她當然不會在意。
“還有太夫人那邊,太夫人這些年在沐影堂以侍弄花草為樂,最不喜人去打擾,所以這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只要隔三差五的過去走一趟就好了,母親這里也一樣,不用天天過來,等二郎回來,安心呆在清心苑侍奉夫君就好。”
安定侯府是新興貴勛,建府不過三十余年,骨子里還都是草根作風,對繁瑣的禮儀什么的,不是很重視。
“謹遵母親吩咐。”沈青黎莞爾一笑,略坐了坐,閑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少夫人,想不到夫人處事這樣剛正,不偏不依,以后再也沒人敢對少夫人不敬了。”碧桃回頭望了望綠樹掩映下的怡卿園,眸底浮起一絲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