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這茶莊地勢高,風大,奴婢從一進莊子就時常感到腿痛胳膊痛,也不知道夫人什么時候能消了這口氣。”楊嬤嬤苦著一張臉坐在夏氏面前,捏著手帕拭了拭眼角,誰愿意呆在這種鬼地方。
這里風大氣候寒冷不說,害得她都不能常常回家。
“我知道這些日子嬤嬤受了委屈,您放心,我這次就是要帶您回去的。”夏氏對著碗里黑乎乎的藥,咬牙切齒了一番,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夫人那里……”楊嬤嬤忙另一個碗里的蜜棗送了過去。
“嬤嬤放心,上次我姨娘親自為你求了情,夫人已經答應了。”夏氏嚼著蜜棗,嘴里的苦味才漸漸褪了下去,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許多。
“那奴婢就放心了。”楊嬤嬤這才舒了口氣,見夏氏要用茶水漱口,忙起身阻止道,“大少夫人吃著藥,是不能喝茶的。”忙倒了白開水,端了過去。
還是楊嬤嬤貼心!
“這藥,靈嗎?”夏氏疑惑地問道。
“大少夫人放心,這藥絕對沒問題,只是,只是要大少爺經常陪著您才行。”楊嬤嬤被打發到莊子里來,夏氏當然不會讓她做苦力,而是買通管事,讓她做了個閑職罷了。
知道夏氏的心病,楊嬤嬤這些日子什么也沒干,只是四下里打聽生兒育女的方子,就眼下夏氏用的這方子,還是她花大價錢從莊子里一戶佃農家打聽來的呢!
“這個當然沒問題。”夏氏不假思索地應道,想到那個柳煙,想了想,又道。“嬤嬤,我原本是不想讓大郎把畫眉收房,又覺得柳煙是自己人。所以才把柳煙給了大郎,可是柳煙這丫頭太沒有眼力勁。竟然敢一個勁地霸著大郎不放,實在是可惡。”
“那大少夫人的意思?”楊嬤嬤眼底瞬間涌起一絲寒意。
“她好歹跟了我們一場,你想辦法把她打發了吧!如果打發不掉,那就除掉她。”夏氏臉色一沉,一字一頓地說道。
“大少夫人,山腳下莊子有個叫阿發的潑皮,為人蠻橫無禮,三十多歲了。至今還沒有媳婦,上次我去討方子的時候,他還開玩笑說讓奴婢給他討一房媳婦呢!”楊嬤嬤低聲道,“如果把柳煙給了他,大少爺就是再生氣,想必也斷然不會跟這么個潑皮搶女人的。”
“就這樣吧!”夏氏挑眉道,“此事怨不得我心狠,只怨柳煙太蠢。”一個通房也敢跟主母叫板搶男人,真是找死!
“奴婢這就去辦!”楊嬤嬤匆匆領命退下。
片刻,春桃掀簾走進來。走到夏氏面前,在她耳邊低語道:“大少夫人,成了!”
“真的?”夏氏有些震驚。事情竟然這么順利?
繼而心里又罵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不正經!
“奴婢親眼看見老爺把采嫣領到了西山頭那邊的書房里。”春桃眉眼含笑地看著夏氏,又道,“就憑采嫣的模樣,老爺不可能不動心的。”
“走,看看去。”夏氏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嗯。”春桃也抿嘴一笑。
主仆兩人出了廂房,像模像樣地在庭院里賞了一會兒花,才慢騰騰地朝西山頭那邊溜去。
“碧桃,快。這里還有一個。”山坡上,沈青黎拿著一根樹枝。挑著地上黑乎乎的菌子,興奮道。“沒想到這里還有這種豬拱菌。”
還是野生的。
賺大發了!
“少夫人,咱們蹲在地上找豬拱菌,那咱們豈不是成了豬了?”碧桃拿著布袋,貓著腰,把地上的豬拱菌一一撿起來。
“這本來就是豬拱菌嘛!”沈青黎一本正經地說道,“四少爺還讓我請他吃飯呢!用這豬拱菌燉雞,味道堪稱一絕,我保準他沒吃過。”
“嗯,只要能吃到美味,當個豬也不錯。”碧桃笑道,“少夫人,這個山頭找的差不多了,咱們去西山那邊看看吧!”
“好好,咱們快點過去,等下午客人來了,就不好出來找了。”沈青黎拿著樹枝站起來,看著撿了半袋子的菌子,心里一陣興奮,用這種菌子燉雞,想想就覺得流口水。
前世的時候,她吃過這種豬拱菌,還是朋友從老家給她帶來的,那味道,隔了一世也忘不了。
“少夫人,您看,大少夫人和春桃往那邊去了。”碧桃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小徑上,閃過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有花木掩映著,夏氏和碧桃并沒有看見她們。
“咱們正好跟著去看看。”沈青黎瞅見兩人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的樣子,心生好奇。
慕長源在茶園這邊的書房建造的很特別,遠遠地看像個不起眼的茅草屋,里面布置的卻跟府里的書房沒有什么差別,四下里林立的書架上,堆滿了各種林林總總的書。
只是有日子沒來了,上面落滿了些許淺淺的灰塵。
采嫣拿著抹布上上下下地擦拭著書架,不時拿袖口擦著額頭的汗珠,原先那個渾身狼狽不堪奄奄一息的女子轉眼間變成了一個衣衫整潔面色紅潤的絕色美人,沐浴后的清香淺淺淡淡地在書房彌漫開來,給這個深山小屋平添了幾分嫵媚的氣息。
慕長源緩緩走了進來,觸到那個長發披肩,身材婀娜的身影,皺了皺眉頭,輕聲道:“你是我的客人,不用做這些的。”
“老爺肯收留小女,是小女前世修來的福氣,哪里還敢以客自居……”含羞帶怯的俏臉盈盈轉過身來,怯生生地看著他,見他笑盈盈地看著自己,便鼓起勇氣說道:“若是老爺不嫌棄小女粗笨,小女愿意做老爺的粗使丫頭,一輩子服侍老爺。”
“我一個大男人不需要什么粗使丫頭,你先休息幾天,待過些日子。我讓管事給你尋個輕松的差事,你先在我這茶園安頓下來吧!”慕長源說著,轉身往外走。
“老爺。”采嫣忙在身后跪下來。泣道,“并非采嫣吃不了苦。不愿意做差事,只是采嫣尋親至此,人生地不熟,雖然是在老爺的茶園里,可是難免不會受人欺凌……”
“你放心,在我這里沒人敢欺負你的。”慕長源忙上前把她扶起來,低頭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心里不禁一動。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當真是個尤物,明明一雙清澈無比的眸子,卻讓人身不由已地想跳下去一探究竟,不知不覺中,他的呼吸竟然急促起來,情不自禁地把她額前的一縷散發理到鬢間的發簪底下,眼底涌上男人看女人獨有的那種欣賞的目光……
“老爺。”采嫣順勢倒在他的懷里,纖長的手指撫摸著他胸前的衣襟,柔聲道。“就讓小女跟隨在老爺身邊吧!”
慕長源被這嬌軟的身子撩被的實在難以自制,一把抱起她,朝里室走去。
不遠處樹叢中。夏氏冷笑道:“看來咱們府里很快就要辦喜事了,哼,再讓那個小賤人矯情,老爺有了采嫣,想必老爺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了。”
“大少夫人,那要不要請田姨娘來看看老爺的新寵呢!”春桃看著里室的窗簾放了下來,挑挑眉,笑道,“這樣。老爺就更不想看她了。”
“春桃,還是你想得周全。”夏氏扭頭見半空搖曳著一個紙鳶。隱約還傳來女子的嬉笑聲,便噗嗤一笑。“那小賤人還有心情在那里放風箏。”
春桃會意,轉眼消失在樹叢當中,不見了蹤跡。
夏氏也抿嘴悄然離去。
“二少夫人,您說大少夫人是不是認識里面那個女子,奴婢看她跟春桃并不驚訝樣子的。”另一個樹叢下,碧桃扭頭對沈青黎小聲道。
咳咳,從她們這個角度看書房看得更清楚。
府里的男人,果然沒個好東西。
“我敢肯定,這是大嫂安排的。”沈青黎見夏氏和春桃一起來,卻分頭離去,心里便又疑惑起來,不管怎么說,這樣明目張膽地送女人給公公,難道不怕得罪婆婆?
只是,她適才瞧著慕長源的表情有些奇怪,就算屋里那個女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那以慕長源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輕易跟她在這里就那個啥,吧?
萬一,有人闖進去,那怎么辦?
別忘了,婆婆也在茶園呢!
這時,不遠處的紙鳶越飛越低,似乎有人在收線。
“碧桃,誰那邊放風箏?”沈青黎心里一動。
她看見春桃就往那個方向去了。
“是田姨娘。”碧桃答道。
“走,咱們去看看那邊放風箏的。”沈青黎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夏氏是要算計田姨娘。
讓她去沖撞慕長源的好事,然后慕長源一定會遷怒于她,夠狠!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如今,朋友有難,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田氏意猶味濃地收了紙鳶,遞給身邊的丫鬟,又從懷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理了理裙擺,興沖沖地朝書房走去。
迎面看見兩個身影朝這邊走來,見是沈青黎,笑笑:“妾身適才見二少夫人跟世子騎馬去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山上風大,所以騎了一陣子就回來了。”沈青黎淺笑道,“姨娘怎么不放風箏了?”
“適才聽說,老爺就在前面書房看書,妾身過去看看,一會兒該用午膳了。”田氏裊裊婷婷地往前走。
“姨娘不必去書房了。”沈青黎清清嗓子,有板有眼地說道,“我來的時候,看見父親已經從書房出來,想必已經前去用膳了,姨娘還是去正廳那邊看看吧!”
姨娘,這個時候去書房,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