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慌亂。
手里的紙箋不但不沒能掩住,反而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晨月淺,玉繩低。
宮漏無聲花語遲。
妝罷卷珠簾。
紅日一線長,燕上枝頭。
孤影單飛。
吳梨櫻上前撿起,看了一眼,不冷不熱地問道:“你抄我寫的詩詞干嘛?”
深閨寂寞,她有隨手寫幾首小詩的習慣。
久而久之,也寫了許多,便整理成冊子。
吳梨娟抄的正是其中的一段。
“見姐姐寫得好,便抄來臨摹一下。”吳梨娟莞爾一笑,“姐姐不會小氣到連這個也不讓妹妹看吧!”
“點心的事情,你怎么說?”吳梨櫻放下紙箋,直接了當地問道。
“什么?”吳梨娟皺眉。
“妹妹,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如今寄人籬下,本應彼此照顧,彼此扶持,如今你為何要置我于這樣的境地?”吳梨櫻眸底滿是失望,“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些點心做好以后,你趁我不注意,往上撒了堿水,是不是?”
“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什么。”吳梨娟聳聳肩,“姐姐一來侯府,就忙著做這做那地討好太夫人,討好夫人,討好二表嫂,如今府里人人都夸姐姐聰明伶俐,不知道姐姐為何有此一問?”
“妹妹,你怎么能這樣想?”吳梨櫻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說道,“我做點心給太夫人她們,只是出于感恩,怎么到了你這里反而成了討好了呢?你我姐妹本是一體。我做的便是你做的,還分什么彼此?”
“姐姐如果不分彼此,何必由此一問,自己做壞了點心,反而懷疑是我從中動了手腳,姐姐,你毀了我的名聲。對你很有利嗎?”吳梨娟嘴角一扯。“這樣就會突出你的賢良,以便找個好婆家,是不是?”
吳梨櫻氣得甩手給她一個耳光:“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沒你那么卑鄙!”
“我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姐姐,當初玉郎上門提親,是誰冷著臉把人攆出家門的?你還不是擔心我嫁你前面,讓你臉上無光。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拆散了我的姻緣?你這樣做,有沒有替我想過?”吳梨娟捂著臉。大聲道。
“你那個玉郎原本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吃喝嫖賭無一不沾,我能讓你跟了這樣的人嗎?”吳梨櫻氣憤道,“我明白。你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所以才想報復我,是不是?”
兩年前一次廟會。
姐妹倆因為避雨偶遇一年輕男子。
后來不知道怎么的。那男子突然上門提親,欲求娶吳梨娟。
吳梨櫻便悄然打聽到這男子原本就是當地的一個小混混。成天出沒在勾欄賭場,誰知,吳梨娟卻被他一副好皮囊和甜言蜜語所迷惑,執意要答應這門親事。
吳梨櫻自然不同意,終于在這個所謂的玉郎第二次上門的時候,找人把他打出了門,她們的爹吳順德知道此事后,也堅決反對這門親事,說這小子賭品不好,常常欠賭債被人追債。
吳梨娟很是鬧了一通。
恰好這時那玉郎為了躲債,逃出京城,不見了蹤跡,此事才不了了之。
吳梨櫻原本以為吳梨娟從此算是看清了玉郎的面目,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了,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哪知今天才知道,她竟然一直懷恨在心,執意認為是姐姐攪亂了她的親事,否則,玉郎不會遠走他鄉。
“是,我恨你!”吳梨娟越說越生氣,掀簾進了屋。
吳梨櫻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地退了出來,心情黯淡地去了清心苑,見到沈青黎,勉強一笑:“表嫂,太夫人和夫人一定怪我做事太馬虎吧!我這就去她們那里道個歉,說我放錯了調料。”
“不用了,事情都解決了!”沈青黎簡單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多謝二表嫂。”吳梨櫻感激道。
“表妹不必客氣,誰都有疏忽的時候。”沈青黎笑道。
窗外,一個身影匆匆地掠過。
接著,傳來慕安大呼小叫地聲音:“少夫人,世子回來了,說想吃竹筒粥了,讓您先熬上,他一會兒回來喝!”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心里一喜,忙吩咐碧桃去把竹筒用水泡上備用,自己則翻箱倒柜地找紗巾蒙在頭上,準備熬粥。
“世子回來了,太好了!”阿畫興奮地一跳三丈高,竟然搖著慕安的肩頭猛晃,“現在世子在哪里?”
“世子剛進門,便讓二老爺請了去,現在正在二老爺那里!”慕安也興奮道,目光在屋里來回搜索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出去這么多天,終于回來了!
吳梨櫻見狀,忙起身告辭。
沈青黎一聽慕云霆剛回來,便被慕長封叫了去,知道肯定是為了借錢的事情,心里頓時有些百味紛雜,不知道慕云霆是個什么態度,若是他同意把銀子借出去,那該怎么辦?
反正她不同意!
浮想翩翩了半天,耳邊冷不丁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一雙大手溫柔地背后擁住她:“綰綰,粥什么時候好?”
“就好了!”她扭過頭,順勢倚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熟悉的氣息,嫣然一笑,“事情都處理完了!”
“嗯,這個月不用再出去了!”慕云霆埋首在她的頸間,深深地吸了口氣,啞聲道,“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我夜夜失眠,你打算怎么補償我?”
“以后,你走哪我都跟著,行嗎?”沈青黎心里暖暖的。
“這可是你說的!”他笑笑,情不自禁抱起她,輕聲道,“先回屋吧!”
院子里,幾個身影低著頭,匆匆避開。
“你這幾天肯定是累了,先洗個澡休息一下,等吃了飯再……”觸到他眸底的炙熱,她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我不累。”他低頭吻了吻她,嘴角滿是笑意,柔聲道,“我想先吃你再吃飯……”
龔四匆匆地走進來,見到兩人卿卿我我的樣子,忙背過身去,有些尷尬地說道:“世子,舅老爺來了,說有要事找您!”
慕云霆這才把懷里的人依依不舍地放下,隨之斂了笑容,滿臉不悅道:“讓他在書房里等著。”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
“是!”龔四逃一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