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兩碗冒著熱氣的核桃白米粥出鍋,慕清秋又舀了些腌菜。
慕清秋和弟弟都是長身體的年紀,所以平時慕清秋極少吃腌菜,但是羅氏做的腌菜很好吃,所以家里時常有備貨,今天倒是正好拿來下米粥吃。
天黑了,慕清秋干脆把米粥和腌菜端進里屋,放在書桌上,這還是姐弟兩入住新房后的頭一遭,之前一直在爐子旁的小飯桌上吃飯。
擺好飯,慕清秋才發現弟弟有點奇怪。
“怎么了?”見慕清暘一直盯著自己看,慕清秋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臉頰,拿了銅鏡湊到油燈跟前看了看,臉上沒沾灰啊!
“姐姐……”慕清暘也不說話,見姐姐終于有工夫了,從炕上撐起小身子,聲音甜甜的張開小胳膊要抱抱。
慕清秋以為弟弟被王鳳嬌幾人嚇到了,心中一陣惱怒,眼中帶出一縷狠厲,心說:得盡快想個法子制王鳳嬌和慕瑤兒才成。
好不容易讓弟弟忘掉幼時生活留下的陰影,慕清秋是絕對不會給王鳳嬌可乘之機,讓那些人再影響弟弟的。
慕清秋才六歲,海拔不夠,干脆爬上炕,伸手摟住年幼的弟弟,哄寶寶一樣,輕輕拍慕清暘的后背,柔聲說:“沒事了,有姐姐在,不怕。”
“恩,暘兒不怕。”慕清暘學著姐姐的樣子,小手去拍慕清秋的胳膊,小大人一樣學人安慰人。
對于三歲的慕清暘來說,六歲的慕清秋不僅是姐姐,更是爹、是娘,一旦慕清秋受到傷害,失去照顧他的能力,他的世界都會崩塌。
慕清暘不懂這些,卻懂得,他只有姐姐,他不要姐姐被欺負,他不要和姐姐分開。
入睡前,外面的雪停了。
地上鋪了白白的一層,不過并不厚,不影響次日古陽鎮的大集會。
雪天后的夜空,像是被水細細的沖洗過,整個夜空像一塊巨大的黑幕,像寶石一樣透徹,晶瑩閃爍著的星星點綴其中,像一顆顆布滿黑幕,璀璨耀眼的鉆石。
看天色,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慕清秋心情不錯,將傍晚王鳳嬌來鬧的事拋去腦后。
她打算明天帶著弟弟去趕集,自打錯開集日送貨,慕清秋已經很久沒趕過集上的熱鬧了。
慕清秋不知道,回到慕家的王鳳嬌,并沒有消停。
王鳳嬌今兒下炕本來是打算去娘家找兄長給她討公道的,可被慕清秋的事兒一耽誤,一點心思都沒有。
此刻王鳳嬌滿腦子都是怎么把慕家老宅的新房子要到自己手里,還有慕清秋姐弟身上的穿戴,一樣不少都得歸她。
想起那么好的衣服及毛皮的帽子圍脖等等,王鳳嬌直嚷糟蹋東西,慕清秋姐弟年幼,做好的成衣他們又穿不上,拿回來也只能裁個鞋面之類,可不就是糟蹋東西?
王鳳嬌回到慕家新宅,直接進了二房院子。
慕家當初起新宅的時候,效仿鎮上有錢人家的布局,蓋的是一座挨著一座的院落,雖然院落略顯窄小,卻修的很是……規整!
一共起了五處院落,起房的時候慕長順曾說,他的四房兒子每房一處院子,他們老兩口單住。
不過這個說法,從沒有落實,因為慕清秋和慕清暘在慕家的時候,從來沒有自己的房間,更別說院子了。
當時姐弟在慕家,有時候住下人房,有時候住柴房,趕哪兒住哪兒。
慕長順分院落的事,著實惹了不少人驚奇,莊稼人祖祖輩輩都是一大家子人擠在一處,好像這樣就能擰成一股勁兒,干起活來,勁頭足收獲足,尤其是遲暮的老人,都喜歡兒孫繞膝,熱熱鬧鬧。
可慕長順想法古怪,他給自己和楊氏單獨規劃一處院子,如此行徑,村人們看來,是個奇葩。
這事兒沒多久,村里人就沒機會瞧新鮮了,因為慕家自從起了大宅子,置了良田,請了管事買了丫鬟下人,就關起了大門,過自個兒的富貴日子去了,與竹山村隔絕了一樣。
可惜,慕家的富貴沒持續多久,就因為慕家上下沒人會治家,又聽不慣管事一個下人來回的‘指使’,快速的敗落下去。
不到一年,管事辭去,丫鬟下人一個一個賣了個干凈。
再一年,奴役著慕清秋姐弟還嫌兩孩子吃少了慕家的糧食。
總之,各種欺負各種找茬。
其實慕清秋姐弟被趕,主要是王鳳嬌在耍怪,王鳳嬌兒子多,想占三房的空院子,見天的在慕長順跟前嘀咕。可架不住一提起慕成義,楊氏就抹眼淚,每每此時,慕長順只會蹲在炕頭吧嗒吧嗒的抽旱煙,屁都不放一個。
王鳳嬌眼見著兒子一個個大了,著急啊!
慕成賢給王鳳嬌分析過,慕長順老兩口的院子往后八成會留給慕清槐,這一點王鳳嬌雖然不高興,但慕成賢卻挺贊成,雖然和大兒子不親厚,但怎么說也是他兒子啊!
大兒子往后占了慕長順老兩口的院子,他下面還有三個兒子,卻只得一個院子,慕成賢不樂意,暗暗籌謀,王鳳嬌也不樂意,卻是明面上討要。
王鳳嬌算好了,往后她自個兒的三個兒子,有二房三房兩個院落,還差一個,原本尋思著先叫老爺子松口,把三房的院子給他們二房,往后再鼓動老爺子出錢蓋一處,如此一來,她三個兒子都有房子,那才是再好不過。
想要三房的房子,但三房遺下的一雙兒女還在眼前,怎么看怎么礙眼。
要不是有慕成玉在婆婆楊氏跟前說話,又有慕清槐時常在公公慕長順跟前說話,王鳳嬌早就把慕清秋姐弟趕出去了。
那日說來也巧,王鳳嬌心里不痛快,正想找人撒氣就看見慕清秋姐弟,那時候慕成玉已嫁人半年、許久未回,唯一護著姐弟兩的慕清槐那日去學堂也沒回家。
沒人護著的慕清秋姐弟,王鳳嬌隨便給按了個罪名,輕輕松松的就將姐弟兩趕出去了。
可惜,慕清秋姐弟是趕出去了,老爺子慕長順卻始終沒松口,三房院子的院門上始終掛著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