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沐陽縣兩個多月,時常奔走于災民之間,沐陽縣很多人都認識他們。
尤其是慕清秋,因為她是醫術極好的女大夫,明明已經凍僵的腿,讓她扎幾針就能漸漸恢復。
受過救治的人,甚至叫慕清秋女神醫。
慕清秋很無奈,要是師父知道她這個弟子也成了‘神醫’,會不會高興的睡著笑醒?
其實慕清秋心里清楚,她的醫術真心沒有人們說的那么神乎其神,真當神醫那么好修煉啊!
要是今兒這里需要救治的人,得的是內科疾病,那她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么大…能耐。
她這么想,別人不這么想啊!
不過對此,她并沒有糾正,很多有時候,病者的康復,信念能起很大作用。
好比一個人重病,隨便找大夫治療,和找個有‘神醫’名頭的人治療,是完全不同的,病者總會擔心醫者醫術不好,卻沒人會懷疑‘神醫’的能耐?病者完全信任醫者,心無顧慮,充滿信心,治病也就變的順利多了。
慕清秋被大家稱‘女神醫’,也是潛移默化的安撫災民的心。
幾人緩步前行,許多人都跟他們打招呼,還有些將珍惜下來的食物拿出來與慕清秋等人分享。
正在推讓之時,突然聽到一聲悲鳴般的驚呼:“大夫、救命那!”那聲音包含了無盡痛苦,聽的慕清秋心頭一怔,快速尋聲看去,只見一名男子抱著個人站在一處醫館門口。
那家醫館門庭緊閉,如街道兩邊無數店鋪一樣。
一聲下來,男子似卸去了渾身力氣,腿腳一軟癱坐在地,將懷里的人更緊的摟著,嘴里不停的呼喚:“阿慧醒來,阿慧醒過來,不要死,不要丟下我,沒有你,我怎么活啊!”
……沒有你,我怎么活啊!……
一句話卻將男子此刻的心境盡數宣泄,他抱著女子痛苦的哀嚎。
這份愛,何其震撼!
慕清秋突然想起了簫陽,那個先她一步赴了黃泉的男子,那個從小到大唯一真心相待的藍顏知己。她不太懂,卻知道簫陽愛他,簫陽從來不會隱瞞對她的愛。
可是直到簫陽死后,她才恍然醒悟,或許,她該給簫陽機會,也給自己嘗試去愛的機會。
那是怎樣一種欲罷不能的感情呢?
“秋兒?”慕清秋怔在當下,眼中閃過幾許愁、幾分愧、又幾許遺憾,如此神色看的元玄直皺眉。
元玄對慕清秋從來都是縱容的,可是這一刻,他似從慕清秋眼里看到了另一個存在,一個讓慕清秋心跡動搖的存在,這更堅定了他的信念,贏得慕清秋心中所向的信念。
“姐姐,快救人!”慕清玥打破沉寂,慕清秋瞬間回神,快步走過去。
靠近才發現,男子雖穿的單薄,懷中女子卻包裹的非常嚴實,女子身上甚至還包著一個老舊的棉被,幾乎兜頭包住,女子露在外面的臉上,雙眸緊閉,臉色慘白甚至有些發青。
慕清秋見此,心直往下沉。
如此臉色,就是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可是,看著男子如此痛苦,慕清秋有些不甘,有情人終成眷屬算什么,有情人更該白頭偕老。
當即蹲下身對男子說:“我是大夫,松開她,我來看看。”
男子聞聲一驚,下意識的收緊手臂。
“我是大夫!”慕清秋肯定的重復,街上鮮少圍觀的人都湊在周圍,七嘴八舌的勸。
“快松手,慕小姐是神醫,指定能救活你家娘子。”
“瞎說,那女子分明已經死了。”
“是啊!都已經死了,怎可能救的活?”
“不,不是的,阿慧沒死,阿慧沒有死!”男子驚恐的連連搖頭,顫抖的手漸漸松開,滿臉淚痕的看著慕清秋。
慕清秋鄭重的點了點頭。
伸手緩緩掀開了棉被,未免出現無衣遮體的事兒當眾發生,慕清秋相當小心翼翼。
見棉被內的女子穿的齊整,才松了一口氣,放開棉被。
“呼!”也不知是誰,倒吸一口涼氣。
慕清秋也深皺起眉頭,怎么會這樣?
女子竟然,竟然身懷有孕,她這一死便是一尸兩命啊!
慕清秋當下集中精神,伸手翻開女子的眼眸看了看,見女子瞳仁已經散光,心中一寒。
她來晚了,女子的身體雖尚有余溫,可她已經死透了。
“怎么樣?怎么樣?阿慧、阿慧她沒事吧?她會好吧?”男子追問,心里卻清楚,妻子在他懷里,他又怎能不知道妻子的變化,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慕清秋無奈,不忍說出殘酷的事實,卻避無可避,終是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阿慧她沒事,她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男子將女子緊緊摟在懷里,踉蹌的站起來,晃晃悠悠的往遠處走。
一邊走一邊說:“阿慧,我們回家,回家!今天年三十,發了肉干,咱們有肉吃了,你、你先睡,養足了精神起來吃肉、吃肉……”男子的話斷斷續續,像是閑話家常,可每一個字落在眾人耳中,都聽著落淚。
“怎么會這樣?不是神醫嗎?怎么……”
“別瞎說,神醫也救不回已死之人!”
“也不過如此嘛!我就說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竟然還敢自稱神醫,真不嫌害臊!”
“嘿,你管人家年齡長幼呢?能救人命就是好大夫,就是神醫。”
“可她不是沒救嗎?”
“你是豬腦子啊!我說的是救人命,人命,不是尸體的命,神醫又不管招魂,那是神婆的事,就是有神婆也得閻王爺放手才成,你讓神醫招魂,成心找茬是吧?”
圍觀的人不多,卻分立成了兩派,絕大部分說神醫也是人,不能因沒救下已死之人就遭人非議;也有那么幾個對慕清秋的醫術提出質疑,甚至懷疑扎幾針就能保住凍僵手腳的事兒是謠傳。
元玄臉色很不好,慕清玥黑著臉拳頭握的咔咔響,琴悅憤憤不平想要理論,被慕清暘死死壓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