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伏波到底怎么樣了,這對于亞丁要塞里的人是一個希望被證實的謎題。無論宮紫無論朱莉安娜,對他們而言,這都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前者需要判斷,亞丁要塞還需不需要守下去,后者則需要判斷,自己的愛人是否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對于她們,這是一個會帶來憂傷的問題。不過這個問題,在小艾什勒弗城主率領他的手下最后一次大規模進攻之后的第二天,亞丁要塞的人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聽著,這是來自荷臺達城的消息。我們島主不但安然無恙,而且他率領著我們的騎兵,已經占領了宰比德城、荷臺達城,以及其他兩座城市……”
說這些話人站在亞丁要塞的高塔上,那兒是用來與外界聯系的“光報”所在的地方。手中揮舞著的記錄著“光報”內容的紙條,迅速被傳遞到了宮紫他們的手中。
“瞧瞧,我早就說了,那些家伙不過是騙我們而已,姐是那么好騙得么!”
回想起來自己拿一只繡鞋就打發小艾什勒弗城主,宮紫又不免得意起來。而她一得意,那股子狐媚地味道就越發的重了起來。不過她的變化,隨即就因為她宣布的命令,而被這里所有人認為,那實在是一種非常美麗的形象。
“諸位,不論任何人,今天夜里我們加菜,還要發酒,大家好好的慶祝一下!”
說到加菜的時候,底下的人群里發出歡呼的聲音。但說到發酒,大家卻不都不做聲的拿眼睛看著穆克。在費萊凱島的軍隊里,發不發酒或者說發多少,那是軍法處的權利。
穆克看著宮紫,他的心中一陣犯暈。現在正是在作戰的時候,給士兵們發酒,倘若對方要是趁著夜晚來攻的話,這些士兵們喝醉了可該怎么辦呢!不過宮紫可是亞丁要塞的指揮官,作為下屬穆克實在不能不給她面子。
看著下面士兵們臉上殷切的笑容,穆克臉上表現出冷冰冰的微笑。很容易使人聯想起,夜晚來臨之后會吹來的冰涼的風。
“半……!”
“唉……”
仿佛泄氣一樣的聲音響起,誰人不知軍法處管酒管得那個叫嚴。一般當高級軍官們心情好的時候,或者想要給下屬打打氣的時候,往往會申請一點酒。可惜軍法處的家伙們,對于自己的職責執行的是一絲不茍,他們發酒的時候,往往按“一錢、兩錢”來的!
隨著在費萊凱島的軍隊里呆得時間久了,士兵們對于酒這種可以解乏以忘憂的東西,那是“日久生性”。許多人慢慢的已經有了一點點的酒癮,這還不算,因為沒有費萊凱島加了味精的軍糧,那些烈酒拿什么來配啊!不知不覺之中,因為種種因素,影響著他們對于費萊凱島與趙伏波的忠誠。
拉長了聲音的穆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接到了那個“半”字之后的應該有的度量單位。
“……兩……!”
隨著穆克說出聲,底下的人立即就歡呼起來。比起晚餐加菜,沒有什么比發酒更使士兵們興奮的事情了。
“萬歲……萬歲……”
這些聲音當然不是呼喊趙伏波萬歲,而是半兩酒足夠使他們“活血化郁”,而且可以把戰場上的恐懼忘掉一大半。
隨著架菜、發酒的消息,亞丁要塞里懸掛上了明亮的汽燈。在黑夜里這些燈光使亞丁要塞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幕之中,掠過原野的帶有沙塵的風,也湊趣似的來到要塞上空。淡黃色的沙塵,使那些燈光變得更加明顯。
與亞丁要塞里的歡樂相比,趙伏波在出征后的時間,連續攻下了四座西線的城市的消息,傳遞亞丁城里準備長期圍攻亞丁要塞的,小艾什勒弗的營地時,引起了一些的混亂。
尤其是亞丁要塞里興奮的呼喊、歌唱的聲音,與他們的營地相比,那簡直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入夜之后逐漸安靜下來的營地里,偶爾會傳來傷號們一聲長長的,使人毛骨悚然的哀號。戰爭的殘酷,只有在這入夜之后,每個躺在床上的人,可以靜靜聆聽時,才真正的顯示出來。
整個營地里,只有士兵們圍繞著營火的身影。因為壞消息,而不大愿意說話的士兵們,這時一個個只是看著篝火里,那嬌艷的扭動著身軀的火苗出神。
普通的馬穆魯克騎兵,他們害怕的是再去攻城。碰到那種會下火雨、會爆炸并碎片亂飛的東西。他們發現無論是他們的盾牌,還是身上的鐵甲,對付那些東西完全沒有一點效果。
甚至那些東西使他們連他們引以為傲的,馬穆魯克騎兵的技藝都無法施展。因為多數人在到達城下之前,就會被燒成一具死尸,又或者被那些亂飛的碎片打傷身體。并在隨后的潰爛、感染之中死亡。
他們當然沒有費萊凱島軍隊里使用酒精、縫針、溫水洗滌傷口的手段。雖然因為對于人體構造的理解問題,費萊凱島軍醫的外科水平,也不過僅僅只在于縫合傷口。但就這一項,就已經使許多上過戰場但受傷的老兵,可以留下他們的生命,變成精銳的士兵。
當許多士兵聽聽到他們的家園已經陷落的時候,心中的擔憂與悲哀是不容易消散的。他們倚在篝火邊,吃著難吃的干肉又或者其他任何找得到東西。平時珍愛的使用鑌鐵打造的武器,也沒有人再拿出來把它磨得鋒利異常。
整個營地里的沉悶氣氛,與亞丁要塞里歡快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件事不只引起了小艾什勒弗城主的注意,他的那位高參——老財務官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件事。
深鎖愁眉的小艾什勒弗城主,抬著頭看著天空里從月牙變成半圓的月亮,他心中開始擔心,那些失去了家園的城主還能夠堅持多久。倘若沒有他們的支持,那么也就不會再有亞丁要塞的攻擊了。
至于亞丁行省東部那些城的城主,他是不指望的。那些人不會為他,使自己的實力受到巨大損失。尤其是這幾天的進攻里,折扣了將近兩千人,但連亞丁要塞的邊都沒有靠上。
“總督大人!”
老財務官從亞丁城自己家里來到營地,身后仆他的食盒里帶著他專門在家中制作的精美食物。看著愁眉緊鎖的小艾什勒弗,他心中擔心眼下的失利會使這位小艾什勒弗城主失去攻城的信心。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他必須要給這位小艾什勒弗打些氣才成。
哪知道小艾什勒弗城主對于他的“總督”的稱呼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種隱隱的悲哀。
“不,算了吧,還是叫我城主閣下吧,或者我現在連城都沒有了,您也可以稱呼我的名字!”
老財務官翻了他的一眼,雖然只是悄悄的,但小艾什勒弗依然感覺得到對方目光中的深意。
“您……難道您認為我們還可以……”
老財務官眼神閃爍著,替他分析當前的局勢。可告訴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令人無奈,而又不得不面對的危局。
“總督閣下,您的哥哥曾經是總督大人,那么現在失去他之后,您自然是亞丁行省的總督。而且,眼前的戰斗您必須要打下去!”
小艾什勒弗城主看著眼前的老財務官,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就算自己打不下來眼前的亞丁要塞,但亞丁城還是自己的。另外實在不行的話,他可以率領自己的軍隊,前往其他行省總督那里,或者可以找到一席之地。
“我不明白,我們面對的要塞里的家伙,他們并不容易對付。也許……”
老財務官笑著搖了搖頭。
“不,您必須要打下來。因為沒有一個行省會收留另外一個行省的總督,而您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失去亞丁行省西部各城主的支持。因為他們急于奪回自己的家園,而這恰恰是攻擊我們的敵人所希望我們做的事情。”
小艾什勒弗城主苦笑著,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手下依靠的各城主已經開始擔心。他們會完全失去自己的地盤,而打下亞丁對于他們的實力而言,并沒有太大的好處。
至于亞丁東部各城的城主,他們原本就不是可以信任的人,因此如果他們有些什么想法,也完全沒有出乎小艾什勒弗城主的意外。
“那么我想知道,我依靠什么留住他們。現在我們攻不下要塞,我們……”
看著已經垂頭喪氣的小艾什勒弗城主,老財務官悄悄鎖緊了眉頭。
“他不是一個勇士,不像他的哥哥那樣敢于戰斗。他不明白,倘若沒有攻下亞丁要塞,那么他什么都不是。甚至連宰比德城都被別人攻了下來,如果他依然是這個模樣的話……”
老財務大臣離開小艾什勒弗城主身邊后,他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目光望向燈火輝煌的要塞,又看看數量龐大但面對要塞卻無能為力的亞丁行省的軍隊。
“也許,我該想一條更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