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軍賬內的潘建安,這時回味著白天的訓練。說起來他倒有些羨慕師志冬,同為千戶他就可以一直呆在外面。即不用事后打仗,做起事情的時候,也沒那么多規矩。
潘建安自從飄泊到這兒之后,就一直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每每想起自己聽說的,那個趙伏波的大宋羽林軍,就有些心神不定。雖然自從到了這兒之后,他看到了蒙古大軍的實力。并不是像他曾經聽說過的傳言那樣,都是些不頂什么用的輕騎兵。
按照他對于蒙古軍隊的了解,似乎已經看到了重甲步兵與拋石機等等,宋人式的戰法固守著大營。輕騎兵可以搔擾,并使對方的主戰陣形被撕裂,然后可以聚而殲之。
甚至他也看到了阿拉伯人與蒙古軍隊相比的缺點,紀律嚴明等等事情姑且不論,來去如風輕騎兵,完全可以破壞敵軍各路大軍的合擊。長距離的機動,可以使蒙古騎兵在更高一級的戰斗,或者說整個戰場上馳騁。
反觀馬穆魯克騎兵,無論裝備又或者說統帥的經驗,不過是在一個戰斗中使用的。因為通訊聯系的速度,往往趕不上蒙古騎兵的聚散分和。所以多路進軍時,根本不可能互相照應又或者聯系,往往都會在輕騎兵的突襲下,被殲滅。
至于戰斗中的優勢,在則在于,重騎兵追不上打不著的尷尬。而這種劣勢,而在宋人的以步兵為主的軍隊里尤為凸現。相互之間難以聯系,又不斷受到搔擾,數個戰場之上難以相互支援。
戰場如此,緣何不敗!
聽著帳外的喧嘩,他也踱出了自己的營賬。他們是屬于那位欽察汗國,也就是賽因汗拔都的手下。此刻演習被派來,一是使蒙古鐵騎習慣與重騎兵相伴作戰,同時也是打算各部騎兵,可以習慣未來與阿拉伯方面的馬穆魯克騎兵較量。
正是因為如此,潘建安的軍隊,就與蒙古以及勃兒只斤.旭列兀的手下合練,以及較量了一番。雖然馬穆魯克騎兵,遠不是來去如風的蒙古騎兵的對手,可在一場戰斗之中倘若被他們糾纏在一起,卻也不是好對付的對手。
“而這種兩輪弓,卻是對付蒙古輕騎的好手段!”
當潘建安踱出他的營帳之時,腦海之中還在想著這件事。不過附近的漢軍士兵的話,則立即引起了他的另外一個想法。
“有一粒星辰下凡來到了蒙哥大將軍的軍營,這可是祥瑞之兆!”
聽著手下的報告,這時已經是千戶的潘建安心中卻有另外一個猜測,尤其在這個猜測之中,他立即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粒星,這怎么可能,不會是什么人拿了一盞極亮的燈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他猛然想起,當時趙伏波他們到達了大通布島上之后,船上那明亮的燈火。以后隨即自從從那個僥幸未死的報信小兵嘴里聽到的,那種會發火的弩箭。
這時又有傳言,從那邊正在議論紛紛的漢軍士兵那兒發出來。
“聽說是個女人,提著盞極亮的燈!”
這種相對理性的說法,立即就被顛覆了。
“你懂個屁,天上的神仙要讓你這樣就認出來了,那還是神仙嗎?”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漢軍們的贊嘆時的聲音,與在大宋時沒有什么區別。固然他們不少是生活在金所占地界里的漢人,可不管怎么樣,漢人說話的那種味道,隔老遠就聽得出來。
潘建安在蒙古軍中的日子將不舒服,作為漢人,雖然他率領了500馬穆魯克騎兵,但他依然是漢人。在蒙古人的軍營里,漢人可就是二等公民了。而這也是潘建安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的原因,此刻聽到他們的議論時候,心卻不由變得對蒙古軍死心塌地起來。畢竟,倘若黃沙城被趙伏波所掌,那么他想要復仇的話,就只好如此做了。
“難道,難道那個女人會與趙伏波有什么關系嗎?”
心中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他急切的想要看到那個新來的“星辰之女”。然而蒙古與勃兒只斤.旭列兀的大營,可不是他說進就進的。他們不過是蒙古人之下的各部族混雜的色目人,僅僅只高于南人或者說宋人,在這樣的夜晚里,他并不能輕易到蒙哥與勃兒只斤.旭列兀的大營之中。
此刻那邊大營里歡呼震天,大概只是因為祥瑞之兆的降臨,所以才有如此規模的動靜,潘建安心中一動,認為自己是不是該把自己對祥瑞之兆的猜測告訴大將軍與親王呢?
此刻的阿米娜并不知道,僅僅只是手提汽燈那極亮的光芒,就已經使不遠的那位潘建安起了擔心。此刻已經知道不過是場誤會的蒙哥大將,與勃兒只斤.旭列兀親王雖然對郭侃多少有些抱歉,但他們也絕對不會做什么道歉之類的事情。
這在阿米娜看著的時候,不過是弧度美好的嘴角處,帶著一點點嘲笑似的冷笑。
“與趙伏波相比,你們這點自尊,還真夠可憐的!”
很自然,與趙伏波呆得久了,阿米娜對于這種“面子”上的事情并不在意。費萊凱島上的人尊重的是本領,至于尊重,大概蒙哥與勃兒只斤.旭列兀,也不過是從被他們滅掉的夏、金,那里,嘗到了一點中原文化的皮毛。
帶著一點點的冷笑,她這個提著周圍人前所未見明燈的人,倒是受到了更多的尊重。
“真是謝謝您了,如果不是您出手的話,人怕我的女兒……”
蒙哥大將說話的時候,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奇裝異服的女人。黑色的皮甲與銀色的鎖子甲,明顯的反差使她的美麗被強烈的突顯出來。眼睛的清澈的就像是沙漠中的清泉,即使是征服了夏金的他,也相似自己不曾見過眼睛如此美麗的女人。
“不必客氣,我想我已經受到了您的感謝,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那么我想我該走了!”
這時的蒙哥大將與那位勃兒只斤.旭列兀親王,心中多少有一種受到了冷落的感覺。這是自然,作為所謂的“王者”他們的身邊總是圍繞著這樣、那樣的人。
猛然間有一個不稀罕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的人,還真令他們有些不大舒服。畢竟伯雅魯罕是蒙哥的女兒,因此還是由他來說話。
“這位小姐,無論如何今天夜里您不能走,請給我機會,讓我好好報答您。您知道,一個父親的感謝,將會是一件隆重而又認真的事情!”
阿米娜看著他的笑臉,知道他是誠心誠意的邀請自己。只不過她也斷定,對方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就不會如此對待自己了。這時在一旁與郭侃說了幾句的勃兒只斤.旭列兀親王,看著阿米娜的燈,他又在一旁加了一句。
“正是這樣,姑娘,我大哥的話很對。另外我聽郭千戶說,您是一個商人,而您手里的燈可以出售,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愿意大批量的購買。不論您能拿出多少來,我們都要!”
原本打算就走的阿米娜,突然被他這句話組吸引住了。雖然就阿米娜所知,費萊凱島上的產品一向是供不應求的。不過倘若借著這個機會,能夠開條道路,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啊!
“兩位既然如此誠心,那么好吧,我便在這里呆一晩。至于生意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促使阿米娜做出這個決定的本意,當然并不是因為生意本身。而是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假如說,蒙古軍需要大量汽燈,那么她就可以隨時知道蒙古軍的動向。
尤其是,這種民用的小汽燈為了防止仿造,使用了可以轉換的油壺。只要蒙古軍接受了這種燈,燈油又沒有別處供應。將來只要知道把燈油送到的地點,就知道蒙古軍的動向。
倘若將來趙伏波與蒙古軍發動大規模戰爭的時候,自然就有著極大的益處。尤其從敵人那兒掙來大筆金錢,為自己服務,想必趙伏波總是會喜歡這份收入的。
“哼,讓他知道,娶了我這個老婆,是一件多么有福氣的事情啊!”
雖然阿米娜與趙伏波并沒有什么婚姻,但她手上戴的鐲子,以及她與趙伏波發生的事情,早就讓她認為自己是趙伏波的妻子。甚至甚至如果不是擔心趙伏波的安危,她也不會離開趙伏波來到這兒。
此刻的阿米娜心中只是期盼,有一天趙伏波有了足夠的金錢,以及足夠的大宋羽林軍,可以征服天下的時候,就是她阿米娜不顧一切回到趙伏波身邊的時候。
“好了,都散去,各歸各位!”
郭侃救了蒙哥大將的女兒,這件事使一些人看到了他的未來。因此當他驅趕著圍觀的諸人,從營門處離開時,已經有人向他開始示好了。
“郭千戶!”
正在他履行職責的時候,感覺到在大哥面前給自己爭了面子的勃兒只斤.旭列兀向他招呼了一聲。
“你隨我們來,今天大哥的家宴,點名要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