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夢境震動之際,蘇落看見數不清的白霧翻騰了起來,像是煮沸了水。
蘇落被剎那間涌起的白霧剮得渾身是血,可她卻依舊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她卻發現周遭又變了模樣……
而就在她的腳底下,卻出現了兩道截然不同的時空……
就像是有人橫空劈開了一道門,強行將兩個世界鏈接在了一起。
蘇落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指,眼見著夢境終于平穩了下來,她這才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自己邁步而來。
她幾乎近似茫然地望著那個男人,雖有些不可置信的轉頭又看向另外一個人。
怎么會有兩個虞司寒?
難道是……
蘇落怔然地站在兩個世界的分割界限上,直到有人輕輕的牽起了她的手。
觸手的溫熱,讓她終于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
這……竟然真的是兩個虞司寒。
只不過——
一個是前世的。
一個是今生的。
“你沒事兒吧?”虞司寒的眸底深邃,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卻是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過的柔意。
“我沒事兒。”蘇落搖了搖頭。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此時眉頭緊皺,滿臉警惕的‘虞司寒’,這才開口道,“這是怎么回事兒?四叔你怎么過來了?”
虞司寒輕笑了一下,掃了一眼那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嗓音沉沉道,“他分心了。”
這又何止是分心。
他是突然搖擺不定了起來。
這才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你是誰?”‘虞司寒’的眉頭緊皺,深邃墨色的眸子卻是死死的盯著那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我是你,你也是我……”
虞司寒的嗓音沉沉,眸底卻是化不開的悲傷。
或許是方才‘他’陷入了短暫的兩難之地,所以,他才第一次看見前世的那個‘他’……
那是‘他’鮮血流盡,彼岸花開的那一刻。
狹仄的屋子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他看見‘他’渾身是血地依靠在墻上。
可他的眸子卻是直勾勾的望著一旁的彼岸花開,唇角卻是帶著笑的。
而就在他咽氣的最后一刻,原本該隨著他流轉到下一世的‘他’卻拼了命地滯留在了這一刻。
然后,虞司寒就看見了在那個無數次的夢里,‘他’萬千次血竭而亡的畫面……
或許是夢境里的那些碎片太過于真實,連他都有些感同身受,那種無數次的瀕死感讓他痛不欲生。
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銹鈍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進他的心臟里。
每一刀都能帶出淋漓的血肉來……
“原本我是不想管你的死活的……”虞司寒的嗓音低沉,“我的這一世已經算是偷來的了,我本也不奢求來世……”
他輕笑了一下,卻是扣緊了蘇落的手指,“可是她在乎。”
‘虞司寒’幾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像是在努力地說服自己,“都是假的,假的……”
“是真是假,你親自來看!”
虞司寒的話音剛落,他的手里已然出現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緊接著,他朝著自己的掌心狠狠的一劃,濃稠滾燙的鮮血便滴在了蘇落指間的紅線上……
那一剎那,夢境極重的顫了一下。
然后,面前就像是被人又分割出了一個世界……
那是蘇落……
她滿身血污。
身上被燒焦得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落落……”
‘虞司寒’的心臟一陣抽痛,疼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滿眼通紅的望著那個‘蘇落’,眸底紅得幾乎像是有血要滴出來。
是他親自給蘇落的手提尸。
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蘇落當時的模樣……
她就是這般……
可就在這時,天上卻突然下了‘雨’……
那不是雨。
是血。
越來越多的血傾盆而下,整個世界似是都被淹沒在一片血海之中。
可是,就在這一秒,那蜿蜒的血海突然凝成了無數根紅線,它們像是驟然有了生命一般,朝著滿身血污的蘇落直直的刺了過去!
這是……
而就在此時,蘇落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她記得這一幕……
這是她在成為捕夢師時的情景。
可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只不過,此時卻沒有人回答她。
兩個男人幾乎直直地望向另外空間里的那個‘蘇落’,眸底一片通紅。
他們看見那些紅線一根接著一根地釘進了‘蘇落’額間,然后一路蜿蜒順著手臂,最終從指尖冒了出來……
可‘蘇落’卻就這么死死地咬著牙忍著……
極致的安靜,卻也極致的瘋狂。
都說眉心是人的命脈。
更有人說十指連心。
單單是用針扎進這兩個地方都足以讓人痛不欲生,可是,無數條紅線生生地穿過眉心和指尖又是什么感覺?
虞司寒‘他們’根本就不敢去想。
‘他們’甚至連一點痛都舍不得讓她傷……
卻沒有想到,最終她卻是以這般痛苦的姿態‘重生’。
那一瞬間,所有的夢境都震顫了起來。
蘇落幾乎一臉焦急地看向‘虞司寒’,“四叔……”
可是,還沒等她說完,‘虞司寒’卻已經搶了先。
他說。
“疼不疼?”
蘇落忍不住的鼻尖一酸,嗓子更像是堵了一塊棉花,疼得她說不出一個字。
即使距離她重生已經過去了四年的時間。
可是,當時那蝕骨的疼痛卻依舊歷歷在目。
只不過,她覺得值……
那是虞司寒用命換來的,她疼一疼又算得了什么?
蘇落幾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疼,四叔,就算我求求你,跟我出去吧……”
‘虞司寒’極輕地眨了一下眼,眸底通紅,“嗯,跟你出去。”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夢跟以往無數個夢境都不一樣。
那個他夢見無數次的‘蘇落’身上,有他之前未曾感覺到的溫暖……
正如那一天,在那個他初見少女的那個朦朧細雨里,她握緊他的手將他拉了起來。
好像從那一刻,她就鐫刻進他的大腦里,這輩子都磨滅不了分毫。
她說她敢賭……
虞司寒輕笑了一下,眸底帶著一貫溫沉的意氣和一生的浪漫——
就因為這份‘溫暖’。
他——也賭了!
下一瞬,夢境震顫得開始支離破碎。
蘇落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
她的眸底通紅。
卻是滿目皆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扭頭看向一旁的虞司寒,卻正好撞入了一雙深邃墨黑的眸子。
他說——
“落落,你賭贏了。”
他會跟她約定來世。
待來世。
是生生世世。
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