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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的右手按在劍柄上,抬頭說:“我要見御眾師。
已經有行人注意到他,在遠處指指點點,卻沒有人靠近。
上官鴻感到一陣驕傲,他竟然沒有過于緊張與害怕,僅有一點的慌亂也跟野馬以及圍觀者無關。
所謂的王者之風其實就是恃強凌弱,這是他得出的簡單結論:獨步王一個眼神都能嚇死人,因為他在石堡里武功最高,養著一大幫殺手;龍王年紀輕輕卻能統率千軍萬馬,也是因為刀法強橫;木老頭更是典型例證,武功由強變弱,整個人前后也判若兩人。
他在石堡里一事無成跟聰明與否根本沒有關系,張楫對他先輔佐后拋棄,無非是發現了武功更好、背景更深的上官云,最后卻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聲稱鴻公子天生種種弱點。
虛偽!上官鴻憤怒地想,這股怒火順利地轉到野馬身上,他甚至開始渴望當眾與這個獨臂怪人一決高下。
野馬卻沒讓他如愿,那張雙眼分得很開的面孔消失,連窗戶都關上了。
上官鴻從劍柄上得到的自信迅速崩塌,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尷尬局面,獨步王和龍王肯定能。
上官鴻似乎聽到了張楫不屑的嘖嘖聲,于是大步走到門前,用力敲打。
得意樓的門打開,出來的是那名宣布開張的年輕刀客,上下打量兩眼,冷淡地說:“去后街的老李酒館等著。”
上官鴻一愣,“我不是來雇殺手的,野馬認識······”
話沒說完,門已經關閉,發出厭煩與不客氣的咣啷聲,上官鴻舉起手臂,玉敲又止,對方沒說殺手的事·沒準真是讓自己去酒館等曉月堂弟子,御眾師行事就是這么隱秘,可他還是對野馬的輕視感到憤慨。
得想辦法讓御眾師見識一下我的劍法,上官鴻心想·將這當成改變命運的關鍵之舉。
南城的后街有好幾條,叫老李的人更是成百上千,但是將這兩個稱呼合在一起,就只能特指一個地方。
上官鴻很快找到地方,將馬栓在外面,站在門口向里面張望。
又臟又亂,成群的刀客在里面喝酒吹牛·聽他們的意思,好像都是厭倦了留人巷的美女與醇酒,非要來這里體驗一下“刀客的酒”是什么味道。
即使是在從前,上官鴻也不來這種地方喝酒,他喜歡便宜而安靜的酒館,那里的客人都很沉默,輕易不與別人搭話,在老李酒館·任何一個簡單動作都可能招來朋友,或是敵人。
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上官鴻,招惹來的是敵人。
一名醉熏熏的中年刀客走到門口·對足夠大的空隙視而不見,死死盯著上官鴻,“我認得你。”
上官鴻讓到一邊,沒吱聲。
“你干嘛不說話,裝糊涂嗎?”
“我不認識你。”上官鴻的手又摸向劍柄。
“你piáo女人不給錢,賭錢玩花招,還想賴嗎?今天老子要給你點教訓。”刀客二話不說撲了上來。
上官鴻猶豫了一下,覺得對付這樣一名酒鬼用不著拔劍,于是揮拳格擋。
他錯了,金鵬堡的家訓之一是出手要狠·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敵,他卻被一名雙眼通紅的刀客蒙蔽了。
刀客沖到上官鴻身前不到半尺時,手里多出一柄匕首,與此同時,三名看熱鬧的刀客同時暴起,在狹小的門口將目標團團圍住。
上官鴻大吃一驚·再想從拔劍已經來不及了,猛地向右側跳躍,希望騰出空來還招。
第一柄匕首刺在了腰上,第二柄匕首正中右肩,前后左右不過數尺的余地,上官鴻實在沒辦法躲避。
疼痛、鮮血、迷惑、恐懼,上官鴻覺得全身都在顫抖,但他不想死,尤其不想在一間低級酒館里死于無名之輩的手中。
四柄匕首又撲了過來,堵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上官鴻栽倒,不顧一切地去拔腰中的柔劍。
無關的酒客們興奮地看著好戲,這通常是老李灑館里最好的下酒菜,他們不在乎誰勝誰負,更不關心哪一方的武功更玄奧,只希望看到飛濺的鮮血。
因此,當陌生的一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滿身血跡地怒目而視時,得到了熱情的歡呼。
上官鴻終于拔出劍,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刺出,一劍、兩劍……即使對方已經跟他一樣倒下,也不肯停手。
兩名挑釁的刀客倒在血泊中,另兩人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上官鴻感到憤怒,揮舞著沾血的柔劍,沖著歡呼的人群嘶叫:“野馬!出來,你這個啞巴、懦夫,有本事跟我決一死戰,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歡呼聲更響亮了。
上官鴻的感官前所未有地jǐng覺,倏然轉身,看到門外的年輕刀客,就是這個人將他支到老李酒館。
“你”
再一次,那人沒有聽完他的話,轉身就走。
“停我讓你停下!”上官鴻拋掉身后的歡呼,右手握劍,左手振著腹上的傷口,忍痛追了上去,跟他所受到的羞辱相比,這點疼痛顯得微不足道。
年輕刀客的武功竟然不錯,不遠不近地跑在前面,不管上官鴻使出多少功力,總是沒法縮短距離。
街巷越來越狹窄,兩邊的燈光越來越少,上官鴻卻沒有放緩腳步,跑在前面的年輕刀客只是態度比較冷淡此時此刻卻承載了世上的所有羞辱與鄙視,上官鴻非要殺死他不可。
年輕刀客突然止步,轉身面對追蹤者。
上官鴻低吼一聲,挺劍刺去。
年輕刀客開口了,跟之前的聲音完全不同,是一名女子,“你想見御眾師?”
上官鴻及時止步,“你、你是曉月堂弟子?為什么要讓人伏擊我?”
“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要見御眾師,我們約定十到十五天一見面的。”一發現對方是曉月堂的人,上官鴻心中的憤怨立刻消失一大半。
“給你。”女刀客說扔給他一件東西。
上官鴻接到手中,發現那是一只小小的木盒,“謝謝賜藥,可我想見御眾師一面有些事情····…我想當面跟她說。”
女刀客沉默了一會,“你在流血。”
“是。”上官鴻知道自己的傷口還在流血,雖然有點疼,雙腿還有些發軟,他的總體感覺卻很舒適,仿佛炎炎夏rì里含了一塊冰。
照這么下去,血會流光的上官鴻急忙打開藥盒,結果呆住了,里面空空如也,“沒有藥。”他茫然地說道,接著腦子里也一片茫然。
盒子里沒有解藥,卻有一股淡淡的異香,上官鴻知道自己上當了,怒不可遏向前撲去只邁出一步就倒在雪地里。
女刀客看著他,輕聲說:“真不明白,這小子能有什么用?”
野馬從黑暗中走出來觀察一會,單手拎起上官鴻,那個年老的得意樓弟子沒有跟在身邊,因此他說不了話。
上官鴻幽幽醒來,感到劇烈的頭痛,好一會才想前暈倒之前的經歷,急忙去摸腰間的柔劍,撲了個空,騰地坐起來,發現兵刃就擺在身邊。
這是一處小小的房間有門無窗,桌上點著沉悶的蠟燭。
“有人嗎?”上官鴻叫道,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下床穿鞋,握住柔劍慢慢向門口走去,盡量屏住呼吸。
門沒有鎖外面是長長的走廊,點著不少火把,兩邊都是樣子差不多的小房間,右轉走出不遠,上官鴻猛然明白過來,他這是身處地下。
走廊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上官鴻心生怯意,剛要轉向順原路回去,身邊屋子里突然露出一道光線,把他嚇了一跳。
房門虛掩,上官鴻站在外面尋思半天才推門進去。
同樣的小房間,沒有床,只有一桌一椅,一燈一人。
“御眾師。”上官鴻松了口氣,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荷女坐在椅子上,對燈沉思,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好一會才微微扭頭,眼神冷漠,卻沒有威脅,在上官鴻看來,這就是世上最溫柔的目光。
“找我何事?”
“我學成劍法了。”上官鴻跪在地上急切地說,“真的,我能為御眾師做大事,不用再留在龍王身邊。”
“大事?”
荷女的聲音很冷淡,上官鴻卻一點也體會不到,“相信我,我體會到的精髓了,那是····…”發現御眾師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傷口上掃了一下,上官鴻面紅耳赤,“這點傷對我沒影響,事實上還有好處,我不怕疼,不怕流血,這就是我的絕招。”
“可你卻擋不住最普通的迷藥。”
上官鴻的臉更紅了,“我一時大意……沒錯,我不是最好的殺手,從前不是,以后大概也不是,可現在不一樣了,中原人來了,龍王、獨步王都得接受面對面的比武。御眾師也需要能比武的人,對不對?得意樓的人可以當殺手,但是不懂得比武。”
上官鴻滿懷期待地望著荷女,希望得到哪怕一丁點的鼓勵。
“我還沒想好怎么用你。
“是,一切當然都由御眾師定奪,如果需要,我也會努力當一名殺手的。”
“不過你既然來了,倒是可以替我做一件事情。”
“御眾師盡管吩咐。”
“去把龍王請來。”
上官鴻愣住了,在他的理解里,御眾師似乎不再需要龍王的幫助,“是,我去。”
“想出去可不容易,你得殺人。”
上官鴻更加驚愕,呆呆地看著御眾師,突然醒悟過來,他與御眾師其實都是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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