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下圍棋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 ↑↓

時煜立刻切出絕藝,打開古哥那邊的對局。

果然是一條優雅的跳水曲線圖。

開局,古勝山也不知道是殺了李弦鐵一塊棋還是怎么的,勝率直接就99.8了,目數領先二十目以上。

可下著下著,忽然就一個跳水,跌成74,再一個二段跳跌成44。

再下著下著,就已經反向成語接龍了。

時煜點頭嘆息:“確實,古哥這盤被翻的很可惜,這97手,以及99手,簡直是詹老附體二連呀。”

中國隊友:“???不是,你棋都沒看到,是怎么判斷這么清楚的啊?連手數都報得完全一樣?”

你小子,真開掛了吧!

“啊這.沒什么,我們趕緊去給古哥送完最后一程吧。”時煜趕緊轉移話題。

賽場上,棋局僅剩最后一場。

焦灼的空氣四下翻涌。

棋手仿佛不是坐在棋盤前,而是穿行在硫磺燃燒的火山口附近,時刻尋找機會,揮出致命一擊。

151手,托角!

古勝山發起了最后的勝負手沖刺。

局勢演變成這一步,只能說始料未及。

但作為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還是迅速調整好了心態。

把每一手,都當成最后一手來下,然后就也不要怕出勺。

托、點刺、一扳!

古勝山投擲出了一連串匕首!

李弦鐵不慌不忙呼吸,運氣,落子。

曾經,他在新龍杯上被時煜一劍封喉,心弦轟然斷裂,從李弦鐵變成李鐵。

但如今,他已經完成了道心重塑,如修羅般從地獄歸來。

182手,擠住!

他下出了自認為鎖定勝局的冷靜手段。

古勝山投子。

“你,成熟了。”他苦笑了兩下。

“贏贏贏——贏了!”李弦鐵憤然起身,聲勢如暴風般傳遍賽場的每個角落。

“你在鬼嚎毛啊!剛說你變回去了,結果你才堅持了一盤棋,就變回來了么?”崔獨站在賽場入口,再次皺握起拳頭。

對局結束后,最后剩下的四強站在了聚光燈之下,面前是來回閃爍的聚光燈。

中方,還剩一人,時煜。

韓方,則是李弦鐵,姜昌浩,以及金泰梓。

“呂布!我看到了,是呂布!時煜要打三個!”

“好嘛,時煜一天到晚直播玩真三5的呂布關卡,沒想到最終還是讓他如愿以償,夢想照進現實了。”

現場的氣氛,十分微妙。

像以往,出現這種四強只剩一個中國棋手,遭遇韓國三雄包圍的情況,基本都是愁云慘淡萬里疑,相互勉勵一句沒關系,四強有一人已經很不錯了。

以當時中韓的總體實力對比,哪怕出四強中國三打一的局面,想奪冠都夠嗆,更別提一打三。

但現在,今時不同往日。

當時煜成為最后那根頂梁柱時,大家的期待值反而被大大勾起。

這就好比曰本搞碁圣開放,最佳的劇本不是外國棋手全在第一輪淹死,而是井山作為救世主,驚險鎮壓來自外國的強手。

懂不懂什么叫個人英雄主義?

都什么年代了,還下別人的副本?

現在都流行被當副本下!

“請問時煜,作為唯一一名還站在賽場上的中國棋手,你是否覺得有一絲竊喜。”

面對記者刁鉆的提問,時煜一度感到棘手。

這種情況,不都是問“你是否感受到了壓力”嗎?

怎么還有問“伱是否感受到了竊喜”的?

你知道得太多了嗷,小心回家路上被我買通的殺手干掉。

“這個嘛我自認為情緒還算穩定,畢竟春節假期快到了,選手的狀態有波動很正常,我只是恰好對節假日不太敏感,所以很幸運地存活到了最后。”時煜果斷祭出一套迂回戰術。

“好吧,畢竟你一天到晚都在過節假日,對這事沒那么上心也很正常在抽簽之前,能說說你接下來最想要抽到的對手嗎?”

一番大實話之后,記者再次拋出問題。

“這”

時煜打量了一眼接下來的三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接下來的兩場對局,最好能與姜昌浩前輩,還有李弦鐵五段先后遇上。”

通過翻譯耳機,其余三名韓國棋手聽得清清楚楚。

在場外的江天啟聽到這話,反倒最先激動:“好!終于有人也能感受我的痛苦了!”

雖然在亞運會上,他和時煜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但這厚度顯然也蠻有限,沒過幾天,他又變成了江七段他最近升七了。

但時煜不愧是時煜,在九段之間階層流通,九段之后階層固化這方面一向鐵面無私,絕不因為你是外國人,而對你太見外。

這李五段喊的,江天啟立刻心理平衡了。

臺上,聽到這回答,金泰梓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啥意思啊?

希望對上他們兩個,但不包括我,究竟是我太強你害怕了,還是我太弱你不屑了?

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后者是真的,你也不可以說出來!

“那先后順序呢?換句話說,你是希望在決賽對上李弦鐵,還是決賽對上姜昌浩?”主持人繼續循循善誘。

依舊是暗藏陷阱的提問。

無論是回答在決賽遇上哪個,都給人一種半決賽上,必將過關另一人的感覺。

哎,真是的,現在這世道,除了要在棋盤上勾心斗角外,棋盤之外也得心戰連連。

時煜這次干脆直球回答了:“我希望在半決賽對上姜昌浩,擊敗他之后,于決賽與鐵子哥會師。”

主持人也被這直球弄愣住了:“半決賽擊敗姜昌浩?這么有自信?話說,你上次在央視接受采訪,不是說這次要讓姜昌浩拿亞軍嗎?怎么這次改口了?”

時煜將手背在身后,淡然一笑:

“那次我多少有些玩笑成分,況且這次次難得是快棋賽,剛好命中我和鐵子哥雙雙最擅長的領域.話說他喊要當我的宿敵都這么久了,迄今為止卻沒下過一盤正式對局,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這么一提,大家算是又記起來了。

別看李弦鐵這小子一天到晚頂著時煜頭號宿敵的buff,到處吆喝。

仔細一盤算,這兩人還沒下過任何一場正式職業對局。

新龍杯是職業前的業余賽,圍甲上的加賽,只能用抽象局來形容。

時煜虛假的宿敵:沒下過任何一場正式對局,只有嗓門聲特大的李弦鐵。(×)。

時煜真正的宿敵:交手記錄高達六場,每盤花樣都不同的柳永桓。(√)!

按照順序,話筒交到了姜昌浩手上:

“姜九段,時煜的話剛才您也聽到了,有什么想表示的?”

姜昌浩接過話筒,滯訥數秒才開口:

“單論挑釁而言,我覺得時煜九段的此番言論并不太有力,不夠自然,也不夠流暢,因此我不會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更不會做出任何對等回應。”

這話聽得,眾人都為之折服。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會做出對等回應,但從更高的層面來看,這已經是一種回應了。

而且更自然,也更流暢!

不愧是姜昌浩!

“至于對抽簽的期待,我和時煜差不多,希望明天對陣李弦鐵,決賽上對他.就這樣。”

金泰梓更加沉默了。

啥意思啊?

我怎么又被跳過了?

你們莫不是串通好的吧,故意要這樣搞我?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等一下采訪李弦鐵多半也是

李弦鐵接過話筒后,表現十分平靜:

“對于明天的比賽,我也和之前的兩位看法類似,我在半決賽擊敗姜前輩之后,在總決賽上擊敗時煜奪冠。”

金泰梓:“麻痹,果然如此”

他算是看出來了,合著你們三個真就沒一個人把我當回事?

我奉勸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我就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

咳咳,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

想了想,金泰梓還是忍住了。

對于李弦鐵的回答,主持人仿佛并不太滿意,繼續問道:

“那對于有可能在決賽中遭遇的時煜,你就沒其它想說的話嗎?”

都暗示這么明顯了,還聽不出來嗎?

挑釁呀!賽前對峙啊!節目效果呀!

怎么人家說個“李五段”,你就一點都不狂躁,這還是平時的你嗎?

面對主持人的期待,李弦鐵只是低低一笑:

“我知道,你們想聽到怎樣的臺詞,想看到怎樣的賽前沖突,然而我只回答——沒有!統統沒有!

這次比賽,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我將以嶄新.不,是古老的姿態,取回我應得的東西!”

時煜愣住。

不是,你突然飚這么大音量,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開整了

發出這句宣言后,李弦鐵以睥睨的氣魄,傲視全場。

亞運結束后,他經歷了痛定思痛的復盤。

對于自己人生的總復盤。

復盤著復盤著,他驚訝地發現.踏馬的?我怎么突然淪為了搞笑角色?

明明是天之驕子的開局,結果就因為新龍杯沒定上段的緣故,鬧出了種種笑話。

如果自己當時接受段位,那么碁圣戰就有自己,時煜未必能推翻井山。

這樣一來,自己也能順利參加中國圍甲,自然也不會出現自己千里迢迢飛過去,結果找錯對手的情況。

而既然自己都打上了圍甲,肯定就兜里倍兒有錢,一天到晚烤肉開炫,自然也不會在亞運上鬧出被一盤烤鴨放倒的笑話。

一步錯,步步錯。

而這一切的元兇,自然就是時煜!

正打算繼續加上↑↓音調,喊出這個名字時,李弦鐵忽然覺察.不行,不能再這么繼續下去了。

這一定是時煜的陰謀詭計。

每用這個音調喊時煜一次,自己的病情就加重一分。

唯一的辦法是斬斷這個罪惡的循環,讓冷靜重新降臨體內。

又想和我協商掀房頂?

沒門!

這次我就坐定了,你把地皮掀掉,我都絕對不挪半步!

“好吧,那么來抽簽吧,決定明天的對手”眼見李弦鐵今天居然如此沉穩,主持人也只好快進。

抽簽過后——

半決賽,4→2——

李弦鐵VS姜昌浩。

時煜VS金泰梓。

應該說這個抽簽結果,算是大家各退一步。

顯然,李弦鐵和姜昌浩都想在決賽撞時煜,那就只好讓他們爭奪入場券。

另一邊,時煜顯然更想打決賽,那也就只好讓他進決賽。

甚至再退一步說,金泰梓作為出征亞運的韓國六兵子之一,無疑與啃掉韓國隊關鍵一分的時煜,有著深仇大恨,給他一個報仇機會想必也正合他意。

你說呢,金老師?

金泰梓:我說你媽嗨.

第五天的比賽開始。

從清晨起,寒風就在肆意凜冽,窗外一片肅殺之景,仿佛馬上就會有雪花落下。

又是冬雪將至的一天,讓人回憶新龍杯奪冠時的那個夜晚。

又是個好兆頭。

如是想著,時煜在棋盤上拍出了勝利宣言。

對著空中的某塊死棋,多補一刀。

從子效而言,這手棋無疑極低,和在角落(1,1)的位置上拍一手,沒有任何區別。

但越是這種棋,越能起到擊垮對手心理防線的效果。

金泰梓,卒。

“我就知道,這逼怪物已經沒法擋了”他靠坐在椅子上連連嘆息。

只能說,點實在太背。

無論是姜昌浩,還是李弦鐵,他都有一定信心獲勝,但唯獨對時煜,他不知道為啥自己就這么沒自信。

應該是最近韓國棋院的神經病太多了,搞得他這種沒和時煜下過棋的,都差點患上恐時癥狀。

這下好了,不用“差點”了。

這波下完,是真患上了!

復盤階段,時煜認真思考著本局。

這都第五輪比賽了,總算是下了一盤無飛刀,無天元的正常人對局。

強度也比前四局提升不少,難能可貴的讓時煜感受了一下壓力。

這份壓力,剛剛好。

如果說由真緒與柳永桓所謂的“我們打出時煜的東西”了,指曝光了時煜的飛刀。

那金泰梓的“打出東西”.大概指打出了時煜的手感吧。

“還是沒動靜么?”

時煜凝視著自己的buff,如此沉思。

這一盤贏的倒是順其自然,沒太多可值得說的,結果它反而又紋絲不動了。

怎么著,必須得是開局天元這種棋,它才肯動一下是吧?

仔細想想,時煜否決掉了這個答案。

不是天元。

雖然這兩局都點了天元,但他的直感.或者說他的棋感,正告訴他正解并非這里。

他已經很接近了。

一個與“自己”有關的答案

走出對局室,迎面看到李弦鐵也正從隔壁的對局室里走出。

通常而言,都是贏的一方率先走出對局室。

還蠻巧,連結束時間都差不多。

兩人不約而同在走廊中段停下了腳步。

盡管之前一再告誡要冷靜,但真正等到這一刻來臨時,李弦鐵終究還是憋不住了:

“時↑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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