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下圍棋的!

第三百零八章 ·鶯子啊,棋不能這么下

時間這玩意的確很神奇。

有的事明明發生在昨天,可一覺醒來,卻總覺得它已被拋至時光深處。

而有的事,明明已經發生了好久,可細細一感受,仿佛昨天還坐在棋盤前。

你以為我指的是人機大戰?

其實我說的是——

“鶯子啊,棋不能這么下。”

“你這三三點進去是干嘛的?”

“什么?棄子?這不全死里面了嗎?”

“鶯子啊,這棋.”

首都棋院。

中央大禮堂內。

聽著棋盤對面,似曾相似的拷打之詞,詹鶯陷入了深深的彷徨。

什么情況?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耳熟?

既聽感也太強了吧!

這次不僅是時煜在拷打她,其余四人的聲音也依次響起: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點進去全死里面了嗎?沒看到人家鶯姐不僅死了一大片,外面還跑出了一串孤棋嗎?”

“懂什么?這是人家鶯姐的戰術,故意走一塊孤棋出來,吸引對手來戰斗,沒看過她百大UP主領獎時的照片嗎?那膀一大姐,那力量大的,誰來誰死好吧!”

“好家伙,這一串走的,直接從70的勝率掉到5了,太牛逼了!這就是鶯之好幾手!”

“我覺得,詹師姐能一度取得70的勝率,已經很厲害了嗯,真的很厲害了。”

時煜揮揮手:“行了行了,咱們再接著拷打呸!再接著指導下一手棋”

時煜繼續按照棋譜擺棋,四男一女的魔性笑聲此消彼長,跟四個土著圍繞著她跳大神似的。

終于,詹鶯忍不住了。

“五年了都特么五年了!你特么都登頂人類,甚至是類人第一了,還盯著我的棋拷打是吧?真就鐵了心,要脫離高級趣味是吧?

還有,你們五個人是咋回事?這也太默契了吧?一人一句詞,這八成是早就排練好的吧?”

詹鶯再次擲地有聲,氣勢堪比手持彎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

“一句話,姑奶奶我不玩了,就算再有比賽邀請我去露臉,我也鐵定不去!”

說完,她大臉盤子狠狠一架,哼的一聲扭到一邊。

聶嵐背著手,開開心心走過來:“喲,這不是我的好哥們詹鶯嗎?上次比賽多虧了有你,才辦得那么好,下次也要再接再厲啊。”

“哎!好嘞,下次再有比賽名額給到我,我肯定過去幫場子,保證帶來無流量的時候,不帶走一份獎金好吧。”詹鶯一改愁容,整個人笑嬉了。

“嗯,再接再厲,時煜也好好準備一下,等一下上臺之后,還指望你再長篇大論呢。”

就這樣,聶嵐哼著小調開心地走了。

他走后,包括時煜在內的五人組紛紛對詹鶯露出了嫌棄的目光,嘴里發出口徑統一的嘖嘖聲。

“你們.好,你們人多勢眾,我打不過伱們,行了吧?”

詹鶯灰溜溜地慫了。

再沒過多久,禮堂的燈就熄滅了,時煜慵懶又瀟灑地登上講臺,向下一方一揮手,看上去是要發表激動人心的演講:

“內個.內個.好吧,其實我也沒什么好講的,能不能來個人,率先發起個話頭?”

臺下一片哄笑聲。

聶嵐又氣又笑的起身:“隨便說呀!你直播時不是挺能說會道嗎?怎么這時就沒聲了?”

“那好吧,那我開始說車轱轆話了呀,你們也別嫌水啊。”

試著調試兩下麥克風的音量,時煜開始講起了這一年以來關于人機大戰的心路歷程——

現在離那場曠世矚目的人機大戰,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一轉眼就到了年末開總結大會的時候。

十分奇怪。

比賽結束的那一段時間,自己可以說是對比賽印象全無,直到一個月后,關于它的種種細節才驟然記起,變成在夢中也能見到的回憶。

它很特殊。

對手是不屬于人類的域外天魔,而自己卻憑著血肉之軀,讓它黯然止步。

事后,谷歌公司果然沒有再像灰太狼那樣,繼續搗鼓新發明來對付他了,項目進度慘遭蹂躪。

但取而代之的是,其它科技公司大舉進軍,搗鼓出了各式各樣的AI,還舉辦了第一屆AI大戰,最終由鵝廠的絕藝脫穎而出,摘得桂冠。

就是絕藝。

時煜有種感覺,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關鍵時刻獻祭了這玩意,才讓它的科研進度大幅度提升,從而一舉領先奪魁?

這不重要。

只知道,絕藝奪魁之后,鵝廠還興致勃勃地表示要繼續邀請時煜來進行第四季人機大戰,大有為同種族的alaphgozero報仇雪恨之意。

這次,時煜果斷地推掉了,給多少錢都不去。

“行行行,我承認,我這次真下不過了,鐵定一盤也贏不了.再說了,和AI下棋很沒意思,一點對手的情緒都感受不到,這不是我想下的棋。”

在此等仙氣飄然,世外高人般的說辭下,鵝廠也拗不過,只能嘆息而去,直接把絕藝發布出去,成為國家隊訓練的好幫手。

詭異的情況出現了。

盡管人機大戰,機器一方并沒有獲勝,但人們依舊在參考絕藝給出的勝率變化圖。

大家并沒有完全參考。

有時煜的勝利背書,人類棋手依舊在這個項目上保持了十足的主觀性,很多時候寧肯下掉點的棋,也不完全按照AI推薦的下。

時煜成功守住了,為人類智慧的存在保留了頑強的一席之地。

順帶一提,AI問世后,網棋上果然多了許多為人所不齒的遛狗份子,成為被重點打擊的對象,多虧遛狗這個名詞的發明,使得時煜和鹿思竹又能解鎖新的暗語咳咳。

言歸正傳。

在這之后,各式各樣的榮譽也果然接踵而來,連歐美那邊都跑了好幾趟,向當地散播女仆文化呸!散播黑白福音。

據說連《時代周刊》也要用他來當一期封面了。

電影公司也向他發來邀請,希望以他為原型拍攝傳記型電影,甚至提出讓他自己演自己的建議。

其余的商業代言項目更是如雪片般飛來。

有一說一。

不如集英社旗下,那個畫《棋圣的工作》的作者,以他為原型創作新篇章。

歡呼與榮耀前所未有,將時煜,也連帶著圍棋這個項目,以及活躍在這個領域,那些同樣人生精彩的棋手都推向了世界的舞臺。

讓全世界都感受到了這門東方古老藝術的魅力。

但另一方面,這次曠世之戰和時煜之前遇到過的所有比賽沒有任何兩樣。

榮耀與歡呼的潮水褪去后,依舊該干嘛干嘛。

他還是會定點開播,從情感聊天,到金融分析,再到賽博圍棋,以及傳統圍棋,樣樣不落。

他還是會照例活躍在賽場上,并可持續性放水,玩養成游戲。

而且他現在的放水理由更充分了你看我,下個人機大戰,腦負荷過重把自己干挺過去了,這后遺癥大的必將伴隨終身,我多輸幾盤棋很正常吧?

至于未來,除了在保證棋界良好循環的前提下盡可能多拿冠軍,他還決定去清華讀四個四年。

想了想,學生才是這世上最棒的副職。

結束了。

這下是真的結束了。

他這下是真的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一切使命,靜靜躺入英靈殿的神壇中,并考慮抽空和瓦爾基里騎著八足神駒度個婚前環球蜜月之類的。

“以上!”

時煜講完了,將麥克風高高一舉,如高達般屹立于聚光燈下。

“什么嘛,這不是挺能說會道嘛來,進入頒獎環節,給時煜看看頒給他的獎項是什么!”聶嵐鼓了鼓掌。

體育總局的相關人員從幕后走出,端著類似于榮譽證書一類的獎品。

對這種頒獎環節,時煜本來見怪不怪,可看到證書上的內容時,還是被震住了。

首先,這證書的樣式就不一般,是個通體紅色,兩邊金燦燦的小卷軸,跟金箍棒似的。

上面所書寫的內容,更是古意盎然,蒼勁有力,大氣恢弘,洋洋灑灑一大長串,瘋狂考驗著時煜的文言文閱讀能力。

但中心思想無非就幾個字。

“冊封我當棋圣?這玩意誰寫的?雖然我看不懂,但這印章的規格的規格是不是高得有些過頭了?”

時煜虎軀一震。

“沒錯,這可不像我那次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你這次封圣,可是三國棋院都同意了。”聶嵐說。

在場的確有不少日韓友人,都對此表示點頭認可。

時煜的成績.不,已經是成就了,如此偉大的成就,無需多言!

此外,隨著圍棋走向全球,大家也的確很希望抱團一起,推出一個超級明星,狠狠釘向世界。

“時皇——不,時圣!再帶我我們沖一次吧!”臺下許多人都在振臂高呼。

“可我聽說,圣這個字,通常都是給古人追封的,活著封圣的,只有谷圣丁圣羅圣這些”

“嘿!你這小子嫌誰活太長呢?”聶嵐急眼了。

“愛接不接,拉倒算了!”

全場的哄笑與掌聲中,時煜也笑著畢恭畢敬接過了這棋圣的冊封。

氣氛又開始升溫了。

在這金光四射的卷軸面料中,世界似乎正下著一場金色的大雨。

讓人愈發沉浸其中合。

“大家,都上臺吧。”時煜招了招手。

“上臺?上臺干嘛?”

“合影呀,這么有紀念意義的一幕,當然得大家都將臉露到才行。”時煜順著氣氛,也順著心中的情緒說道。

人機十番棋后,他越來越愛順著心中的情緒,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還沒等眾人想好要不要陪他整這活時,鹿思竹率先動了,吭哧兩聲站上舞臺,往他旁邊一靠,向鏡頭比出一個面無波瀾的V字手勢。

她這一帶頭,大家都紛紛受此感染行動了。

猶如舞臺謝幕演出,所有演員都得站到臺前手挽著手向觀眾致謝道別一樣,所有棋手都站了上來。

這是棋界有史以來最盛大的一張全員合影。

“等等!”站在C位的時煜忽然喊道。

“咋了?你又要整什么活?”劍吳生一愣。

“就這么按下快門,太沒儀式感了,我們得想個口號,擺出同一個姿勢才行。”時煜提議。

確實。

許多比賽開幕,都有這么一個環節,大家聚在一起喊口號,握拳。

“那一起握拳,喊加油?”軻決提議道。

“不不不,那個不適合當下的氛圍,我們得想個更好一點,更能突出棋手身份的口號和動作。”時煜冷靜思索。

“尼瑪,快一點啊!這么多人擠這么點地方,當我們是湯姆呢?”唐宗玄掙扎道。

“既然這樣,那用漫畫的收尾,可以嗎?”鹿思竹提議道。

“哦,這個好!”時煜欣然采納。

一番醞釀后,相機的倒數啟動。

所有人,近百只手,齊刷刷指向天空——而后以落子的手勢,將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上!

“感謝指教!”

近百個聲音同時喊道。

相機咔嚓一聲。

時煜,14歲學棋,世界冠軍中學棋最晚的棋手。

道場學習兩個月后,定段成功,成為定段最快的棋手。

15歲拿下亞運冠軍,成為最早達到T0頂峰的棋手。

16歲出頭拿下世冠,成為最年輕的世冠棋手。

17歲全年不敗,成為唯一年度勝率100的棋手。

18歲農心杯一串十,成為第一個達成該項記錄的棋手。

同年大戰人工智能十八番棋,三戰皆勝,成為全世界都知道的棋手。

19歲出頭,受封成為棋圣,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傳奇的棋手。

時間定格在這一刻。

舞臺的紅色帷幕緩緩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