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妹妹，你娘長得可真好看，就是吧，脾氣似乎不是太好。”汪少陽聲音越說越小。
也不知怎的，汪少陽感覺自己在說話的時候，自家老爹身上籠罩的氣息也變得冷漠了不少。
蘇小軟嘴角狠狠抽搐了下，沒好氣冷眼掃向他們父子二人。
“汪大人，您帶著自己的兒子上門，為的不會是看見識我娘暴脾氣的吧。”
她娘親脾氣再爆干他們什么事兒，一個個的吃飽了閑的啊。
她都沒嫌棄老娘。
這倆烏龜王八蛋敢說她娘一句試試？
汪少陽囧了，忙擺手解釋，“蘇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蘇姑娘。”
汪直伸手將汪少陽拉到一側，并且低沉的打斷了他的話，看向蘇小軟的時候，目光溫柔又慈愛。
“這次攜幼子前來，汪某是代替……拙荊向蘇，蘇夫人，以及蘇姑娘致歉的。”汪直沒有回避問題，反而開門見山，如此爽快倒是讓蘇小軟對他高看了兩眼。
不過蘇小軟發自內心的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語氣中的冷漠絲毫不加掩飾。
“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汪大人能夠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女兒。”
蘇小軟沉吟了兩秒，頗為認真的追加了一句，“對了，自己的夫人也管教管教吧，別聽風就是雨，這次是誣賴到我身上，這一次若是得罪了其他什么身份尊貴的人，怕是汪大人再有權勢，也擔不住被這么拖后腿。”
父子倆被一個小姑娘如此“訓示”，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特別是對汪夫人本就心生不悅的汪少陽，當著蘇小軟的面就吐槽汪夫人。
“我看還是拉倒吧，我娘這么多年來要是肯聽爹的話，也不會縱得汪芙蕖嬌縱跋扈，目中無人的性子……”
話還沒說完，汪少陽的耳朵就被汪直揪住了。
“你這混小子說什么呢。”
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揚，這小子到底懂不懂？
汪直輕咳了兩聲，尷尬的沖著蘇小軟笑笑，愧疚道，“蘇……蘇姑娘，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這些都是小小心意，還請不要推辭。”
說完，下人將東西全部呈了上來，除了一些上等的布料和吃食，還有兩個不大不小的箱子。
這當了官的沒事就喜歡送點金銀玉器表達自己的心意，更有拿錢封口的意思。
蘇小軟看了一眼，不咸不淡的拒了，“歉意我與娘親收下了，東西汪大人與小公子還是帶回去吧。”
她怕到時候被大理寺調查出來，會不會受汪直連累，那就說不準了。
更何況，蘇小軟從來不缺錢，根本看不上汪直的這些東西。
“若無其他事，汪大人請回吧。”
花月娘去了那么久還沒有回來蘇小軟放心不下，此刻更是沒有半點心思應付汪家父子了。
汪直心有不甘道，“今晚我在城西錦福樓定了席，希望蘇夫人以及蘇姑娘能夠賞光。”
“就是就是，蘇妹妹你就答應吧，要不然我們也無法安心。”汪少陽喜歡蘇小軟，不希望蘇小軟因此討厭了她。
蘇小軟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也不知怎么的就應下了。
“好好好，那我們就說好了。”
生怕蘇小軟反悔似的，汪直把話說完，拉著汪少陽就走了，根本不給蘇小軟反悔的機會。
蘇小軟完全不知道汪直在暗暗高興什么。
不過眼下她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打發了汪氏父子，蘇小軟趕忙去尋找花月娘的身影。
她發現。
花月娘此時正把自己關在了供奉祖先牌位的靜室里。
等蘇小軟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花月娘的目光正靜靜的落在蘇父的排位上，她兩眼無神，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娘，您……怎么了？”
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蘇小軟提著裙子三兩步跑到花月娘的身邊，握她的手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指十分冰冷，臉色也蒼白得厲害。
蘇小軟急了，聲音中帶著些急切的哭腔，抱著花月娘焦急的問，“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娘，你說說話好不好，你不要嚇我……”
她越是不說話，坐在原地好似靈魂出了竅。
蘇小軟從未見過花月娘這個樣子，生生被嚇哭了起來，“嗚嗚嗚，娘，你說說話，別嚇我，我……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理別人了，我就陪著你……”
花月娘在見到汪家人之前還好好的，怎么就一會兒的功夫變成了這樣，蘇小軟很難不把花月娘的變化與汪氏父子聯想到一起。
難道娘……認識汪家的人？
可是不對啊，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怎么可能會結識汪直和汪少陽？
而此刻的花月娘看著哭得像個小花貓兒一樣的蘇小軟，嗡嗡嗡作響的腦袋終于有了剎那間的清明。
她張了張干澀的嘴唇，有氣無力的問了句。
“軟軟，如果有一天，你爹回來了，你會高興嗎？”
蘇小軟徹底僵住了，根本來不及任何反應。
隨即，花月娘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猛的沖上去抓起供奉在案前的排位，狠狠用力的摔在地上。
她如同瘋魔了那般大笑起來，披頭散發，腳擺著已經摔得粉碎的排位邊哭邊吼。
“騙子！通通都是騙子！負心漢，陳世美，為什么他不去死！為什么不死！他為什么……為什么要活著，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
蘇小軟：“……”
到底發生了什么，娘親為什么說這些話。
還有……
她口中說的騙子，負心漢，陳世美難道指的就是爹……爹爹？
此刻蘇小軟的心很亂，腦袋也很亂，但是她不希望花月娘這般痛苦發泄，沖上前去死死的抱住了她。
“娘，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你還有我呢。”
雖然蘇小軟不清楚為什么她的情緒會變得如此激動，現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的安撫她的情緒。
“娘，你看看我。”
用力的扳正花月娘的身子，蘇小軟白嫩的小爪子捧著她滿是淚痕的臉，同樣哭紅著雙眼軟軟糯糯的安慰她。
“娘，不要怕，有我在呢，軟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娘，更不會騙娘。”
“軟軟……”花月娘從癲狂中逐漸冷靜下來，就這么平靜的盯著蘇小軟白嫩的小臉看。
剎那間，無聲的淚水從眼眶瘋狂奪出。
她雖然咬著唇什么都不說，一直在哭，甚至把蘇小軟的衣衫都打濕了，蘇小軟依舊用力的回抱著她。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蘇小軟卻能夠感受到娘親是真的很難過，仿佛是有什么情緒突然間爆發了出來。
需要有一個傾瀉出來的缺口。
蘇小軟一直不會怎么安慰人，更何況需要被安慰的這個人還是生她養育她的娘親。
“軟軟，娘想一個人靜一靜。”
沉默良久，花月娘是停止了哭泣，整個人仿佛恢復到了最初的樣子，好似前一刻的瘋魔壓根兒不存在一樣。
蘇小軟心里依舊擔心她情緒不穩定，張口道，“娘，還是讓我陪著你吧。”
“不必，娘沒事了，想休息一會兒。”
花月娘是個固執的性子，她既已說了不讓蘇小軟陪著，蘇小軟就由著陪著她回了房間。
看著花月娘的情緒似乎真的穩定了下來，蘇小軟才放下一顆心，并且默默的為其關上了門。
蘇小軟這才剛喘了口氣，想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幾個哥哥。
誰曾想蘇明后腳就匆匆忙趕了回來，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
“妹妹，娘現在情況怎么樣？”蘇明身上還穿著黑色的常服，額頭上滿是細細的汗水，看樣子好像是一路跑回來的。
“三哥，你咋回來了，還有，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蘇小軟從懷里掏出一方干凈的手帕為他擦了擦汗。
然后倒了杯茶水遞上，蘇明淡定的接過，沒有絲毫的隱瞞回答，“我派了人跟蹤汪直，得知他帶著禮物來了家里。”
誰曾想那人前腳剛走，蘇明立馬就收到花月娘情緒失控的消息。
這不，他丟下手頭上的公務急急忙忙的就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