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第251章 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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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天夜里看到苦等自己不至而后醉倒在豆腐鋪子里的裴瞻,傅真就猜想過這小子是不是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

畢竟她今非昔比,頂著這么張禍國殃民的臉蛋,當初差點把梁郅都給迷倒了,裴瞻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一時為她這張臉所惑不也正常?

但她心知肚明,光憑臉蛋是無法長久的。總有一日看中她臉來的這些個小伙兒都會在退去新鮮感后幡然醒悟,明白他們自己有多么膚淺。

再加上裴瞻確實那么多年沒見對誰動過心,也沒見跟誰有過什么傳聞,小時候的他木訥沉悶,長大后的他古板又無趣,傅真便深信他這么多年沒成親,確實是心有所屬。一個心里頭藏著多年深情的人,更是不可能會因為她這張臉蛋而輕易變心。

所以她就放心地跟他提出了求親,并且一直走到現在。

然而這些日子她也覺察出了這小子對自己好像有點不同尋常,說白了她就是覺得他的所作所為,不太像是一個熱心幫心的朋友應該有的態度,于是她就懷疑是不是自己就是梁寧的身份給暴露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暴露”。

因為最初被他當歹人盯著的時候傅真就暗示過他很多次。

只是這小子他不信!

后來跟梁家坦白并相認之后,他信不信,也就不重要了。而且為免旁生枝節,大家還都默契地刻意作了隱瞞。

他知道了,也沒什么。

所以昨夜傅真就打算挑破這事兒,可沒想到他還是在回避!

而且一避還避到了梁家!

他與梁郴在梁寧的院子里破口大罵徐——

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的的確確知道了她是誰,而且和梁郴也早就通過氣了。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會為了梁寧還有東西留在徐手上而生氣,那不就妥妥說明他對梁寧早有企圖了嗎?

這種情況下,傅真不得趕緊跟他劃清界線?

她上一段情仇還擱在眼前沒報完,她哪里還敢招惹別人?

她沒那個心勁!

對從小就當成侄兒輩看的小伙兒,她也下不了手。

這里翻來覆去的滾著,也不曉得瞌睡為何總也不來?

就聽院子里傳來了梁瑄的聲音:“五嬸!五嬸!快開門!”

話音還沒落下,只聽房門就被拍響了。

傅真到底惦記這小子,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地。

“你大半夜的嚷什么?”開了門,只見熊孩子正站在門下,氣喘吁吁地望著自己。

梁瑄道:“五嬸,我頭暈!”

說完他就往地下一倒,堪堪趴倒在她腳背上!

傅真愣住,連忙彎腰來抱他,可這特么沉得跟冬瓜似的,她哪里抱得動?

紫嫣她們聞聲都過來了,而這時外圍也傳來了裴瞻聲音:“別動!等我來!”

說完他躋身上前,彎腰將緊閉著眼的梁瑄一抱,徑直走進了屋中!

傅真吩咐紫嫣:“去請大夫!”

“不用請!”裴瞻把梁瑄放到了榻上,“他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傅真聞言立刻上前:“什么時候開始的老毛病?”

這熊孩子她可是一直帶到了快一歲,從小到大身子健壯得小牛犢子似的,她怎么沒聽說他有什么老毛病?

狐疑地湊近瞅了梁瑄兩眼,傅真便伸手來捏他的眼皮。

裴瞻將她擋住:“他這個毛病是突然發現的,前兩年才發病,上回也是在我們家,被只貓嚇了,他就這么倒在地上。大夫說沒事兒,就是驚厥,睡一覺就好了。”

“被貓嚇?”傅真道,“那方才又是被什么嚇?”

裴瞻頓一頓,說道:“可能是做惡夢。你也知道,小孩子嘛,膽子小。”

傅真盯住一動不動的梁瑄,一會兒后掌燈湊到跟前看起來。小屁孩的臉蛋可真是吹彈可破,讓人想捏一把。你再看那長睫毛都跟扇子似的——噗噗地扇著風。

傅真直腰:“那你這意思是,今兒就讓他睡這兒?”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只能作此下策了。畢竟他太沉了,換個地兒也怕招來他別的不適。”

裴瞻滿臉誠懇地說道。

傅真兩眼睨著他,心底下冷哼聲已經起來了。

“那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你得留下來照顧他?”

“畢竟我與他爹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這種事情也不放心交給旁人,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裴瞻說著在榻旁坐下。

然后他打發門口的丫鬟:“去把我的被子抱過來,別把瑄哥兒給凍著了。”

丫鬟是陪嫁的丫鬟,聽到這里立刻去了。

傅真不動聲色:“那你呢?你睡哪兒?”

“我無妨,在這里坐上一整夜也可。但如果你可憐我,愿意分我一個腳榻睡睡,我也很感激。”

傅真脧他:“我臥榻之側不睡人!”

說完她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拔步床。

死樣!

果然在跟她玩花招,而且還把瑄哥兒這搗蛋精也給拉扯上了,得!她且等著看他們唱哪出!

裴瞻想攔住她,可他又哪里能攔得住一個成心不進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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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這邊帳子剛放下,梁瑄就把眼睛睜開了,他壓低聲音道:“五叔你怎么不進去?”

裴瞻瞪他:“我要是進去,她能立刻跑回娘家!而且再也不來了!”

梁瑄愣住:“我穿幫了?”

裴瞻冷哼:“就你這點小伎倆,能瞞得過誰?”

梁瑄垮了臉。完了他又搖起裴瞻胳膊:“那怎么辦?要是我父親母親知道是我導致五嬸把你給休了,一定會把我屁股打爛!五叔你爭氣點,你可不能被休啊!”

“閉上你的鳥嘴!”

裴瞻這個時候怎么聽得了這種晦氣話?

他看了眼那邊廂被放下來的帳子,起身走過去,雙唇試啟了幾次,才喚道:“你,你睡了嗎?”

傅真看著落在帳子上的人影,沒吭聲。

裴瞻清了下嗓子,又說道:“……夫人?”

“誰是你夫人?”

傅真明顯是沒好氣的。

裴瞻噎了一下,繼續道:“孩子在呢。”

傅真隔著帳子瞪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讓我進去行不行?我有話想跟你說。”

傅真翻了個白眼。什么話非得到她床上說?

她將被子蒙上頭:“不行。我要睡了!”

有什么好說的?

不就是她又被男人給算計了一回唄?

她其實無所謂,反正她求仁得仁,想得到的平西將軍夫人身份已經得到了,他不算食言。她除了被當了回傻子,余則也沒有什么損失,她恨的是徐那種徹頭徹尾的壞人,因為她是被騙了感情的。

裴瞻說白了也沒騙到她什么。

她又沒為裴瞻做過什么,就算是個圈套,她也不想糾結這事。

她更在意的是,這層窗戶紙要捅破了,她以后還怎么在裴家混?

正房里還住著她叫了十多年的裴大哥裴大嫂,之前以為裴瞻不知道她是梁寧還可以裝糊涂,這都知道了,她還怎么裝?

裝不了她也舍不得走啊,成個親勞師動眾的,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說聚就聚,說散就散,她還得指望著這個將軍夫人報仇呢!

所以就不能給她留點面子,讓她先把仇給報了再說嗎?

到那個時候再來找她坦白,他這個當侄子的肖想了她這個姑姑那么多年,她也能順理成章拍拍屁股走人不是?

大家都體面!

裴瞻聽不到里面的動靜,不得已回到原處坐下。

梁瑄親眼瞅見他鎩羽,都開始替他擔心了:“五嬸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你呀?”

裴瞻一聽這話心里更加不痛快了。他眼刀射過去:“你給我閉嘴!”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要是喜歡自己,他還用得著整這么多戲嗎?

那不就是直接一通表白的事兒?

關鍵如今除了傅真不喜歡他,他早前騙婚的事也穿幫了,看她今夜這個態度,一定是在惱他吧?

畢竟上一個騙她的徐,還在她的刀口下蹦噠……

裴瞻很焦躁。

早知道這事有這么快穿幫,他還不如早早趕在她發現之前自己交代呢!

梁瑄急道:“她不喜歡你,那你趕緊想辦法讓她喜歡呀!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多投其所好,她肯定慢慢就動心了呀!你趕緊去弄點好吃的哄哄五嬸!”

“就你話多!”裴瞻瞥他,“全是花架子,一句實用的都沒有!”

傅真那是一般人嗎?

吃的喝的能打動她?

膚淺!

梁瑄是真急啊,他是想搞搞事,讓五叔在五嬸手下吃點苦頭沒錯,可他沒想讓他們倆鬧掰啊!而且他只不過把昨夜五叔去過小姑奶奶院子里的事給說了,哪知道會帶來這么嚴重的后果?

“五叔……”

“睡覺!”

裴瞻把他推到了床里邊,沒好氣地躺了上去。

一夜無話。

裴瞻沒怎么睡,醒得也早,起來率先走到帳子下,輕輕撩了一線縫看了看里頭。只見帳內夜明珠的光暈幽幽地照著四壁,床上人側身向外躺著,一只手輕壓在臉下,另一手搭在錦被上,安靜得像個玉人。

世人都說傅家小姐長得絕美如仙,他沒否認過,但過去對此感受也不是特別深刻,只因梁寧的影子在他心里烙刻得太深,她如火般熱烈的性情更為耀眼,此時這一瞥,卻讓他臉紅心跳起來。

若她不知他心里頭那些算計,那心里的愛慕再熾熱也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因為知道反正她不會有回應,所以能放開手腳籌謀布署,就當作攻城掠地一樣。

如今她猜到了,就是雙方的事了,他就有了幾分情怯。

害怕自己這些年的成長仍不能入她的眼,嗤笑他還是小時候木訥蠢笨的裴家老二,又害怕自己這些年暗中的思慕對曾經眾星捧月的她來說不值一提。

她從來都是個掌控著選擇權的,并不稀罕被選擇,哪怕死后重來她成了世人眼里低微的商戶女,她也從未妥協于命運。

裴瞻倒是不介意被選擇,但前提是也得她會選擇。

他勾著帳子,屏住氣息,慢慢地走進去,伸手把她露出來的手臂悄悄放回被褥。過去有幾次也曾拉過她的手,有過肌膚接觸,可那都是在辦正事的中途,哪能生出多少旖旎心思?即便有些心旌搖曳,也一晃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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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四面昏暗,稀薄晨光透過紗籠照進來就更弱了,只有夜明珠恰恰照亮著她,那輕緩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就在耳畔,畫面又陌生又真實,又令人浮想聯翩,裴瞻手中柔胰宛若無骨,他連多看上一眼都覺得孟浪。

他掠了掠她的發,站起來。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她,而且還迎娶她成為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他怎么可能放棄?

她聽了瑄哥兒的話竟然都不想著來問自己,要么就是生著氣,要么就是不想把話說破了。

不說破便不說破!

反正過去的都過去了,不說破更好。

從此他也不必遮遮掩掩,反倒可以堂堂正正亮明自己一顆心。

從今日起,他心悅的就是如今的傅真,面前這個全新的傅真,又如何?!

傅真起來時,屋里有均勻的呼吸聲,帳子一撩,榻上還呼呼睡著只小豬崽。

傅真走過去把他喚醒:“太陽曬屁股了!”

梁瑄擦著眼睛,看了一圈屋里,最后才將目光落回傅真臉上,一個激靈后道:“五嬸!”

“見鬼了?”傅真瞇眼。

梁瑄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后抱住她胳膊:“五嬸,你好美!你才不是鬼,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大美人!”

傅真將他扒拉開:“少灌我迷魂湯!昨晚幫你五叔騙我的事兒我還得跟你算賬。”說完她起開,喊來紫嫣:“把他東西收拾收拾,讓楊彤送他回府。”

“五嬸!我不回去!”

“少夫人,”這時碧璽在門外道,“梁家那邊來人,問少夫人何時過府?大將軍夫人說她好提前出門迎接。”

傅真聞言瞥向梁瑄:“你聽到了?你再不聽話回去,我就讓你娘帶著雞毛撣子親自來抓你。”

這小兔崽子,倒會跟著旁人合伙給她唱戲了。這不得押回去先好好修理一頓?

梁瑄臉垮了。一會兒他又支棱起來:“那五叔跟你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