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雖然不動聲色,可是內心中卻猶如波濤起伏,難以平靜。
從上次“吉兆”的事件,她已經看出秦天是個心思靈巧的丫頭,說起話來伶牙俐齒,頭頭是道,很是特別,再加上心地仁善,所以才會將她留在身邊,讓她能過得好些。可是這些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些小聰明,她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加上每天事情太多,慢慢的,也就將此事拋在腦后了。
可是今天,秦天帶給她的震撼太多了。
先是大堂上對謝公子的那番辯駁,口齒伶俐,條理分明不說,光是那種膽量,那種不卑不亢從容不迫的氣度可不是一個小丫頭會有的。即使是自己,像她那種年紀的時候,也不一定能及得上她!
而現在,她所說的茶行弊端完全切中要害,雖然她知道盛世不可能做盡天下人的生意,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每天有這么多客人的流失,哪會不心疼呢?
甚至還有別家茶行的伙計,專守在茶行外不遠處,一看有盛世來不及招待的客人出來,就上前拉客,她雖然不喜,可是又能說什么,總不能霸道地連出了門口的生意也不讓別人做吧!
如今聽到秦天似乎有解決之法,震驚之余,也不禁有些激動,有些期待。
連大太太都是如此,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說了,月娘和翠微看著秦天的目光除了震驚,還有疑惑,不解,而秦天身邊的小范天的目光則完全是一種欽佩了!
此時,秦天也管不得這些,她在內心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抬起頭看向大太太,從容道:“回太太的話,奴婢之前在大堂邊上看了很久,發現大堂里的伙計要忙活的事情還挺多的,要接待客人,要介紹茶葉,要解答客人的疑惑,最后還要幫著稱量收銀子。這樣一來,一個伙計在一個客人的身上所花費的時間太多了,所以才會覺得伙計不夠用,奴婢想,其實有些事情,完全不需要經驗老道的伙計做,像是接待客人,介紹茶葉,稱量收銀子之類的,像范天這樣的伙計完全可以勝任!往大堂里多安置些學徒,和伙計們分工合作,既能給機會讓學徒鍛煉,也能更好地留住客人!”
秦天一邊說,大太太一邊點頭:“不錯,有些客人已經有喝慣的茶葉,進來稱了就會走,這方面的客人學徒也完全能夠招呼!可以為伙計們騰出不少功夫來!至于你說的分工合作……”大太太細細咀嚼,左手忽的在腿上一拍,“這四個字真是歸納得妙!”
隨即精神一振,指著秦天:“繼續往下說!”
秦天受到大太太的認同鼓勵,信心更足,一雙眼睛越發亮了
“就是分工合作,客人進來先由學徒接待,能夠招呼的就招呼,招呼不下的像謝公子這樣的,再交給伙計手上,伙計招呼好,讓客人選定茶葉后,再交由學徒稱量收銀!這樣一來,等于多出很多的伙計,不是就解決了伙計不足的問題?”
大太太聽的連連點頭,雙眼越來越亮,就連月娘和翠微范天也覺得秦天這個法子甚好!
“而且……”秦天繼續說,“頭先奴婢聽太太和謝公子說過,茶葉一道,品才是關鍵所在,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在茶行騰出一個地方,擺上桌椅,做成雅間的形式,讓客人歇一歇,品一品茶?讓客人有機會多試幾個品種的茶葉?而不是只要重要的客人才將之請進內室。”
秦天所說的這些,在現代的經營管理來說很是常見,可是在這里,一來商家在社會沒有太高的地位,有些才學有些心思的,都致力于科舉出仕去了,商家能招納到的好人才不多,也變相地阻礙了商業的發展。
二來,大太太再能干,終究是個女人,讀書見識有限,在管理經營上,也難有突破。近幾年如果不是有莊信彥暗中相幫,只怕她會更加吃力。可是莊信彥畢竟身有缺陷,也難以面面俱到。
聽到這里,了解茶行事務的月娘忍不住道:“茶行每日接待的客人甚多,這樣一來,會不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本錢。”
“月媽媽說的很有道理……”秦天轉向月娘,笑道:“可是奴婢是這么想的,能喝得上茶的,自然是生活無憂之人,讓客人有機會多試幾個品種,或許還能刺激他們買下本來不了解的茶葉,他們完全有這個能力,只要十個里面有兩個這樣的客人,茶行就不會虧,而且,我們還可以在這個地方安排一兩個經驗豐富的伙計,不但可以向客人推薦茶葉,也可以和客人拉家常,套交情,人都是念舊講情面的,長此下去,完全可以將新客變成常客,將常客變成朋友,讓他們只要想買茶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們盛世,長此以往,我們盛世絕對只賺不賠!”
聽到這里,大太太心中激動不已,恨不得拍案而起,可是她強制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她低頭看向秦天,心中除了震驚,更多的卻是疑惑,是一種不確定,她深吸幾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然后用一種很平靜的聲音說:“嗯,難得你如此忠心,我會好好考慮。”
說完這一句,便端起身旁桌上的紫砂刻花茶盅,慢慢地抿著茶,再無下文。
身后的月娘和翠微被秦天的一番話弄得激動不已,滿以為太太會有所表示,可是沒想到太太會這種反應,一時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同樣覺得奇怪的還有秦天,
她低頭納悶:剛才太太明明還對她的點子很感興趣的,現在為什么又是一種毫不在乎的樣子,難道聽過就算了?
正在這時,徐福全從外走進來,回大太太的話,“太太,剛才那名謝公子已經走了,他買下十斤二泉銀毫,和十斤雨花茶!”
二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也算是一筆不小的生意了!”說著她看向還跪在地上的范天,“說起來,這筆生意也有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及時留住客人,或許客人已經走了!好了,你起來吧!”
范天見大太太不但沒有責怪的意思,還夸獎了他,喜得滿臉通紅,連著給大太太磕了三個頭,才起了身。
“可是那名公子有句話是說對了,招呼客人不是將客人哄好了就行,扎實的本事也很重要,你以后可得跟著師傅好好努力了!”大太太瞧著他,臉上雖帶著笑,語氣卻非常的嚴厲。
范天連聲稱是。
大太太說完,又瞟了還跪在地上的秦天一眼,淡淡道:“好了,你也起來吧,兩人都可以下去了!”
此話一出,除了大太太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怔。
大太太怎么一句獎賞的話都沒有?
“這次的事情你們也算是有些功勞,我向來賞罰分明,月娘……”大太太稍稍別轉臉,
月娘連忙應聲:“太太有什么吩咐?”
“待會告訴賬上,一人賞一百個錢!”
雖然有賞錢,可是感覺還是輕了些,特別是對秦天。不管誰又敢多嘴?
月娘應了一聲,叫身邊的翠微下去傳話。大太太又對秦天二人道:“你們下去領賞吧!”
秦天雖然滿心疑惑,可還是一聲不吭地和范天一起跟著翠微劉福全下去了。
等他們一走,大太太便問身邊的月娘,“月娘,你覺得秦天剛才說的話怎樣?”
月娘見大太太想起身,連忙上去攙扶,“太太,我覺得秦天那丫頭說得有些道理,太太是否有別的想法!”月娘在太太跟前從來不會隱瞞自己的想法。
大太太起了身,一手在腰上捶了捶,“豈止是有些道理,簡直就是妙計!”
“那太太為什么……”
大太太在屋子里走動了兩下,然后停下腳步,“月娘,你說這么一個小丫頭才多大的年紀,又能有多大的見識,怎么可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這正是月娘心頭的疑慮,“太太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正覺得奇怪了,一個賣身的小丫頭有怎么會有這樣的能耐?”
“她是丫頭我不在乎,她是女子我也不在乎,老話說得好,不管白貓還是黑貓,能拿到耗子,就是好貓!可是這只貓必須是我信任的才行!”大太太面沉如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月娘,你去找將她賣入府的人牙子,將她的身家底細打聽清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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