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見了楚君瀾,眉眼便笑彎了起來,抬起細致白皙的手招了招:“瀾姐兒,來母親這里坐。”
楚君瀾笑著點頭,親昵的湊到了徐氏身邊,側身在臨窗暖炕的邊沿坐了一半兒,笑吟吟的挽著徐氏的手臂:“母親叫我有事?”
徐氏點點頭,先是有些猶豫,隨后還是笑著道:“聽說曹大人家千金下帖子,邀你參加聽泉詩社的聚會,你婉拒了?”
楚君瀾對徐氏能如此消息靈通一點都不意外,笑著點頭,有些撒嬌的靠著徐氏的肩膀:“葛舒羽娘倆算計我,我怕見了她會忍不住生氣,若是再鬧出什么矛盾來,反而會讓人看了笑話,到時反而不好。既然相看兩厭,索性不見面的好。”
“你呀,”徐氏摟著楚君瀾,拍了拍她的肩頭,“娘知道,你是怕她再做什么小動作來惡心你,是也不是?”
徐氏如此自稱,讓楚君瀾心里暖暖的:“什么都慢慢不過娘。”
“傻丫頭,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自然猜得出一二,你性子烈,不肯受委屈,娘都知道,這世上也沒有人喜歡受委屈呀。”
徐氏循循善誘,讓楚君瀾不由得坐直身子,注視著徐氏。
徐氏眉目柔和的道:“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些時候強硬是好事,但有些時候,適當的示弱服軟也不算吃虧。這恭定王的婚事做完了,我想出了正月,也該準備你與恭定王世子的親事了,將來你成了婚,做了世子妃,乃至于日后有機會做了郡王妃,你都是要參與這些社交的,你說對不對?”
楚君瀾不得不認同的點了點頭:“是。”
她能乖巧的聽她分析,且認知上也沒有出岔子,讓徐氏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所以啊,這女眷們之間的交往,將來會成為必不可少的一項,你是躲不掉的。而不論是官宦人家、勛貴人家更甚至你未來要接觸的宗親人家,你可以與他們明爭暗斗,也可以傷害他們的利益,但是你不能明著去傷害人的面子。”
楚君瀾認同的點點頭。
“丫頭,你聽娘給你分析,你這次婉拒了曹家千金的邀請,不肯去參加聽泉詩社的聚會,且你也知道這次或許是葛家小姐牽的頭,她很有可能想設計你,是不是會請自己交好的心腹們去?”
“是。”
“你這次不去,葛家小姐是不是有可能暗中挑唆,讓那些本來與她交好的閨秀們在他們家里嚼舌起你?”
“有可能。”
“而那些閨秀們家里也有女眷,有祖母、有母親、有姑嫂。這些女眷們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他們或許賞個花,吃個茶,閑聊時候沒話題,或許就會說起你來,人言可畏啊,你無法控制他們背后會如何編派你,沒有的都有可能被他們說成有的,你說這是不是得不償失?”
“娘,女兒明白了。”楚君瀾點頭。
道理其實很簡單,她也并不是不懂,只是從這具身體醒來至今,她一直有一種重活一世都是賺來的感覺。前世她執行過太多的人物,扮過太多的人,有時甚至受氣受委屈受虐待都只是日常任務中的一環。
她謹慎慣了,也委屈慣了,到了今生,事情不至于如她前世時那般稍微出錯就會丟命,所以她快意恩仇慣了,竟漸漸習慣了那些直接的方式,對于人心,她沒有擺正心態去研究和在意。
她此時也意識到了,她總有一種超然余外的感覺,最常用一個冷漠旁觀者的視角去看待所有事,于是漸漸放開了這些。
徐氏的一番話,恰恰點醒了她!讓她更加清晰的認識到,她回不去了,她只能是楚君瀾,只能在這里活下去!
心思千回百轉也不過是呼吸之間,楚君瀾再度抬眸看向徐氏時,眼中已是一片明亮。
“娘,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女兒不會再糊涂了。”
“好孩子,素來響鼓不用重錘敲,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不一點就透了?”
“那也是要娘有耐心來教導我,若不然,我還依著自己的小性子躲清靜呢。只是這一次已經拒絕了。”
“往后再有這樣的事,你再好好衡量便也是了。娘不是要逼著你去受委屈,葛夫人和那個葛舒羽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在宮里挖了那么大的坑給你跳,你給她點顏色瞧瞧也是好的,免得她往后覺得咱們好欺負呢,”徐氏笑著摸摸楚君瀾的頭,“咱們家雖落寞了,可還不至于到那種受了欺負也要忍著的地步,咱們不去招惹別人,但也不會躺平了人人踩。”
楚君瀾簡直太喜歡徐氏的性子了,乖乖的點頭道:“娘,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又說了半天的話,楚君瀾才回了自己的臥房。
郭嬤嬤笑著道:“夫人如今是真的將瀾姑娘當做咱們家嫡出的小姐了。”
“那孩子招人疼。”徐氏笑著道,“聰明穩重,最要緊是重情義,你對她好,她都記著,對她好不用擔心她像個白眼狼似的反咬一口。說話時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你,把心都給瞧的軟了,就想對她多好一點。”
“瀾姑娘的確是討人喜歡。”
“是啊,我呀,命里本來該無女的,如今卻有了,這就是老天賞賜的,我自然要好好珍惜,好好教她了。她聰明的很,只是原來在楚家時沒有生母教導,又被后宅陰司折磨,她若不強悍一點怕也活不下來,如今她換了個環境,適應且要一陣子呢,我點撥她幾句,她適應的更快一些,將來去了王府日子也能過的順當一些。”
郭嬤嬤笑著點頭,連連稱贊徐氏的慈母之心。
楚君瀾這一夜打坐時,將徐氏說的話又回味了一番,只覺得心都沉淀了下來,她想著若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她便不再推辭了,不想過了兩日就來了機會。
鹿若菡初四大清早就遞了帖子,午后便親自來拜訪,躲在楚君瀾的臥房里與她說體己話。
“君瀾,我聽說你拒絕了聽泉詩社的邀請?”
“呀,這事兒都傳到你們家去了?”楚君瀾眨著眼,“莫不是有人真背后編派我了?”
鹿若菡無奈的點了一下楚君瀾的額頭:“你呀,明知道會這樣,怎么還那么左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