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瀾一籌莫展,此時,城中的情況更加嚴峻。
五城兵馬司、京畿衛、錦衣衛的人開始在京城四處排查,以捉拿江洋大盜為由在城中大肆搜捕。
城門前設置了關卡,不論男女出入城,都要被搜身,為此還專門安排了許多婦人專門對女子搜身。
楚君瀾在城中的生活更加舉步維艱起來。
幸而她早已熟知如何隱藏身份,如何變裝潛伏,否則很快就會被抓住。
有蕭煦給的銀子,她吃喝用度都不愁,但想找出葛舒羽之死的兇手卻絲毫不得進展,想出城去,就更不可能了。
若困在城中,早晚都會被抓住!
七天時間,葛舒羽已經下葬,楚君瀾也換了八個身份。
如今她打扮成個面如冠玉的少年郎,正坐在臨近南城門的一座茶樓的二層吃茶。
此處視野開闊,往窗外看去,能清晰的看到街市上的行人來往,要重要的是,這里能將城門前的關卡看清楚。
“要說這次葛閣老府上可真是倒了大霉。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那么叫人打死了,所以說女人吃起醋來可真是可怕!”
“可不是嗎!這還沒成親呢,就已經善妒到將人打死的地步,成了婚還不定如何,恭定王世子真可憐!”
“以前就看那小醫仙不是個尋常人,你們還記不記得上一次她吃鶴頂紅的事兒?為了證明自己,她連自個兒都敢殺!何況情敵的命呢!”
“要我說啊,這最倒霉的不是葛閣老,而是茂國公府上啊!”
“可不是嗎,我聽說,小醫仙根本就不是茂國公世子親生的。”
“嘖嘖,親生不親生,攤上這么個女兒也是倒霉透頂,哎你們說,那恭定王世子到底有多好,竟然能迷的倆女子豁出命去爭風吃醋,哎呦呦,我怎么就沒這么好命!”
楚君瀾端起茶碗來啜了一口,神色淡淡的看著城門處。
蕭煦有多好?想到這些天她幾次暗中探查家中,發現楚華庭被蕭煦保護的密不透風,不論是哪一方人都沒能找成大哥的麻煩,楚君瀾便禁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一輛青帷的大騾車往城門方向駛去。
楚君瀾神色一凜,傾身探看。
身邊有與她一樣注意到這輛騾車的人也伸長脖子去看,隨即議論道:
“要說傅公子才是真正的善心人,聽說他在城外設的風雅山莊這些日都要建成了。”
“風雅山莊,一聽便知是做什么的地方。”同行的男子發出蕩漾的笑聲。
見他如此,身邊立即有人敲他額頭一下:“你滿腦子想的都是什么!人家傅公子可是大好人,風雅山莊你聽著感覺和風雅院差不多,但那可是個專門救助窮苦人、收容鰥寡孤獨的地方。”
“嘖!竟然是這樣?可這地兒取名也太隨意了吧?”
幾個男人心照不宣的交換眼神,隨即哈哈大笑。
還是懂的人道:“你們知道個屁!風雅山莊之所以叫了這個名兒,是因為背后出資建造這個山莊的人都是風塵女子!你們這些人,素來瞧不起妓子,可人家雖做皮肉生意,卻能掏出真金白銀來給傅公子,讓他去建這么一個地方,這可是大大的善心之舉啊,你們倒是清白干凈,你們幫襯過幾個貧苦人?”
一群人都被這人說的蔫頭耷腦,有人感慨:“傅公子真是個好人,人品好,又有才華,好幾次大事冤案都是他給出的頭,可他怎么就是不中呢!”
楚君瀾聽著這些議論,眼神直盯著城門口,見傅之恒的馬車經過城門時,負責搜查的兵士們又如前幾次一般,只粗略的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就笑呵呵的放了行,她懸著的心便安定下來。
她觀察好幾天了。
傅之恒這些日每天都要出城,城中三教九流眾多,許都知道傅之恒做善事,且他的才名素來響亮,就連五城兵馬司和京畿衛下層的兵士們對傅之恒都禮讓有加,從來不曾為難過他。
看來,想出城,她恐怕還要走傅之恒的路子。
楚君瀾在茶樓吃了點心,才回到客棧,就發現她住的這間客棧里有人搜查。
她鎮定的轉身離開。
這件客棧也不安全了。
若不出城,恐怕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楚君瀾隨意找了個農家后院的草垛睡了一覺,次日她該換裝扮,打扮成了一個農家少年,吃飽喝足后,便來至于距離南城門不遠處的一個僻靜的巷子。
她早就已經踩過點,傅之恒每天什么時辰從此處過,她都已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君瀾藏身在角落,等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便聽見一陣車輪聲。
探頭一看,見來的正是傅之恒那輛寬敞的大騾車,騾車前后都通氣兒,都用深青色的簾幕遮擋著,隨著行進,簾幕也隨風飄蕩。
趕車的是個年近五旬的老翁,這會子正掩口打呵欠。
楚君瀾身渾身緊繃,待到騾車路過時,她幾步竄上,閃身便從騾車的后門撩簾跳了進去,一擰腰坐在他身邊,匕首送了上去。
傅之恒正閉目養神,只感覺到一陣冷風拂面,一陣強烈的存在感就在身側,猛然睜眼之際,脖子上已被利刃抵住了。
“是你……”傅之恒看到楚君瀾,面現驚愕,隨即便擰緊了眉頭,“你怎么會在這里?三小姐,念在往日你我的交情,也念在你那手釀酒的手藝,我就多句嘴,請你聽我一言。”
傅之恒神色認真的低聲勸說道:“現在到處都在抓你,你殺了人,便還是去認罪的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你覺得自己能夠逃脫王法嗎?人既做了事,就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一味的逃亡不是辦法,我看你是光明磊落的人,難道你敢做不敢認嗎?”
楚君瀾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完,心下暗自感慨:傅之恒的性子她果真沒猜錯,他果真勸她去自首,卻不是如蕭煦那般,先想著怎么救她。
“說完了?”楚君瀾歪頭問他。
傅之恒推楚君瀾持匕首的手,“你將這個挪開。”
楚君瀾不為所動,冷聲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死,要么護我出城,選吧。”
傅之恒當即眉頭緊鎖:“你當我是什么人?我怎會護一個逃犯離開?”
“我是冤枉的。”楚君瀾語氣平淡。
傅之恒道:“那你就更應該去順天府,洗刷自己的冤屈!你如今是茂國公的孫女,難道你有冤還沒法伸?你若逃走了,那就是坐實了自己的罪證,成了畏罪潛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