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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瀾努力睜大眼睛,視線卻是模糊的。
她實在太累了,但要找到蕭煦的強烈意念一直支撐著她,深呼吸幾次穩住心神,才看清面前正蹲著傅之恒和夏真言,夏真言三指搭著她的手腕正在號脈。
“夏公子,你還在這里,真是太好了。”楚君瀾顧不上其他,一把抓住了夏真言的手腕,仿佛只要一松手,夏真言就會從眼前消失。
“不管你出了什么事,你現在需要進食,休息,好好的睡一覺,”夏真言蹙眉道,“你不過一個小女子,憑什么認為自己是鐵打的?”
傅之恒也擔憂的道:“君瀾,你現在看起來很糟,瘦了很多,臉色也太差了。方才我們都在你面前半晌了,你就只瞪著我,卻不開口,夏公子說你是身體上勉強警覺醒來,但精神上已經是疲憊至極。你這樣下去不成,會出大事的,有什么事也等你好好吃頓飽飯,睡一覺再說。”
楚君瀾搖頭:“傅公子,夏公子,蕭煦失蹤快十天了。我懷疑天道山上有陣法將他困住了,抱著一線希望跑回來找夏公子求助,”抓著夏真言的手腕搖了搖,“請你一定要幫幫我。”
夏真言擰著眉:“他失蹤十天,你該不會不眠不休路找了十天吧?”
楚君瀾一愣:“也睡過幾覺。”
傅之恒眉頭深鎖,心里像是被人用巴掌狠狠的攥著,掰開他的嘴應給灌進去兩壇醋一般。
他嗓音格外干澀:“恭親王世子能有你這般為他擔憂,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你現在狀態不好,即便夏公子答應與你同去,你也沒力氣帶路,還是先修整一下,你也好給我們講講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雖不才,多少也能幫你想想辦法。”
楚君瀾很想拽著夏真言立即就回天道山去,但傅之恒說的有道理,她現在的狀態這么差,幫不上忙,還給夏真言幫倒忙就不好了。
思及此,她便點點頭:“多謝。”
傅之恒道:“我叫人給你預備了熱水和衣裳,也叫人給你做一些好克化的東西吃,你先洗漱一番,待會吃了飯就睡一覺,有什么話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再說,還有你臉上和手上都凍傷了,腳上想必也有……”
如果楚君瀾不是個女子,傅之恒都想親自檢查她身上到底還有哪里受了傷,親自按著給她上藥。
楚君瀾點頭,撐著墻壁勉強站起來,放松下來,才發現她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酸疼,雙腿甚至都在發抖。
夏真言還毫不客氣的取笑她,“你看看你,站都要站不穩了,還想去找你未婚夫呢。”
傅之恒被“未婚夫”三個字戳的心口疼,想去扶楚君瀾,偏偏楚君瀾硬氣的很,根本不用人攙扶。
“你們不要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只是太累了,這短時間我只睡了三次覺,飯也只是隨便吃幾口干糧,待會兒我寫一張方子,勞煩你去幫我抓藥來就行,至于凍傷,我身上有藥膏可以治。”
傅之恒點頭:“好,你先去安置下來。”
楚君瀾去了女眷們的院子里,聽說楚君瀾回來,不少婦人都起來了。
山莊里現在的生計都是指望楚君瀾的造紙廠和印刷酒票,這些寡婦或者沒了娘家庇護,被夫家趕出門的可憐女人,如今有了安身之所,第一感謝傅之恒,第二就是感謝給了他們生計的楚君瀾。
眼下見楚君瀾遇上麻煩,大家二話不說,幫忙提水燒水的,幫著楚君瀾燒飯熬粥的,大半夜的還有大嫂去殺了一只準備養到過年才宰的雞,連夜就用砂鍋燉上了。
楚君瀾好好的洗了個澡,將臉上、手上、腳上凍傷之處都擦了藥。藥雖然是好藥,但凍傷之處還是難免痛癢的很,楚君瀾卻并不在意,吃了一碗剛熬好的粳米粥,披散著半濕半干的長發倒頭就睡。
女眷們見楚君瀾如此,都是一陣嘆息。
她們都是經歷過人生之中大起大落的人,有許多人世間的黑暗他們早就體會過了。如今看著楚君瀾一個少女遭了這么大的罪,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想起自己的女兒,眼淚都流了下來。
許是找到夏真言,讓楚君瀾放下了心,又或者山莊這個地方,周圍都是對她充滿善意和感激的人,傅之恒這個人又很值得信任,所以楚君瀾放下了心,徹底陷沉入了睡眠。
待到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大亮。
一個瘦嶙嶙的大頭娃娃趴在炕沿,看見楚君瀾睜開眼,還不等她說話,立即沖了出去,“嬸兒!楚小姐醒啦!”
“哎!”外頭一陣腳步聲,幾個婦人在衣服上擦著手,快步沖了進來。
楚君瀾笑著坐起身:“多謝幾位嫂子。”
“謝什么,可不要說什么謝。”
“對啊,我們的命都是傅公子和楚小姐救的,您反過來跟我們道謝,我們心里哪過得去。”
“雞早就熬的酥爛了,我這就給端來。”
幾個婦人沒給楚君瀾說話的機會,轉身就去忙碌起來。
“這是傅公子今早給送來的衣裳,說是找人進城去新買來的成衣,您看看合身不合身。”
“楚小姐,這雞湯小火煨了一夜,現在正是骨肉酥爛,您趁熱吃點,看看您氣色差的,年輕才更需要珍重自己才是啊。”
幾個嬸子、嫂子圍著楚君瀾,幫著她更衣、梳頭,又將雞湯倒在碗里,就差親手喂她吃下去了。
楚君瀾心下十分動容,知道這些人從前都過的苦日子,辛辛苦苦養雞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現在卻拿來給她吃,楚君瀾吃了一小碗便說吃不下了,看向門口和窗戶邊一排小腦袋瓜,笑著向他們招招手。
孩子們都是傅之恒從附近到處撿來的,大部分是孤兒,也有跟著寡婦娘或者寡婦祖母的,這些孩子只有一半是健康、健全的,有的孩子身有殘疾,也有的孩子天生智力就低。但總歸是一群可愛的孩子。
楚君瀾將雞肉和雞湯分給他們吃,回頭就對照顧她的婦人道:“這些天酒坊的管事會將先前預備好的東西送來,快到年關,酒坊預備給旗下所有的工人每人都發一袋子粟米,十斤肥豬肉,兩只肥雞。咱們山莊里都是造紙和印刷酒票的功臣,每人都有份兒。”
傅之恒與夏真言走到門前,正聽見這話,不由得笑道:“怎么吃我們山莊一碗粥,一碗雞湯,就要拿這么多東西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