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此時已經一片大亂。越是靠近蕭運鵬所在院落,便越是嘈雜。
楚君瀾與蕭煦趕到時,屋內傳來張王妃的嚎啕哭聲。
“你不是杏林圣手嗎!快救救我的鵬兒啊!他還未及冠,原本就已夠凄慘了,如今人忽然就不行了!求幾位御醫發發慈悲!”
“王妃,老朽已然盡力,二少爺眼下不過是挨時間罷了,還請王妃節哀,先置板沖一沖,許還有奇跡呢。”
“奇跡?”張王妃像只發狂的野獸,眼珠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楚君瀾呢!上次就是她救活我鵬兒,她一定能把他治好!快去找她來!”
“王妃,已命人去請世子妃了。”耿嬤嬤一邊擦眼淚一邊道。
一旁張院判嘴角抽了抽,楚君瀾對于他們來說就好像個噩夢,只要提到她,便會想起被打臉的慘痛經歷,偏生每次楚君瀾都能用自己的本事,證明他們的無能。
沒有人會喜歡總是將自己比下去的人。張王妃詞語就仿佛在打他的臉。
“王妃,世子妃到了!”門口有人回話.
張王妃一馬當先沖出去,見了楚君瀾仿若見了救星,雙手死死抓著她的手臂:“你救救鵬兒,救救鵬兒!”
楚君瀾撥開張王妃的手走向床邊,完全無視了張院判,側坐在床沿檢查蕭運鵬的情況。
蕭運鵬眼下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臉色灰敗得仿若死人。
張院判才在宮里與楚君瀾有一番交鋒,因玉妃的胎鬧的顏面盡失,如今見她又來攪局,便道:“二公子情況不妙,老夫別無他法,相信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沒法子了,王妃,老夫告退。”
張王妃還算尚存理智,沒有對張院判惡言相向,而是吩咐耿嬤嬤去送人。
張院判走后,楚君瀾頭也不回的道:“這屋里又不是菜市場,無關人等都出去吧。”
張王妃看了看左右,見的確圍觀了不少急切仆從,各屋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心里暗罵這些人都是來看她笑話的,沉下臉道:“都回去歇著吧。”
眼下張王妃惹不得,就連平日最厲害的呂姨娘都不敢造次,恭順的行禮退下了。
很快,屋內便只剩下蕭煦、楚君瀾、張王妃和耿嬤嬤。
楚君瀾問:“二公子這情況是幾時開始的?當時是誰服侍,來與我說說情況。”
耿嬤嬤立即道:“傍晚奴婢來給二公子送雞湯時,是楚姨娘在此處服侍,二公子當時已經睡了。奴婢便讓楚姨娘去歇一歇,自個兒留在這里等著。可是等候許久,不見二公子醒來,叫了楚姨娘問,也說二公子剛睡下不久,怎么叫都叫不醒,又見二公子臉色不對,連忙請了太醫,結果太醫一看就說,讓預備后事……”
耿嬤嬤顛三倒四,被嚇的痛哭流涕。
楚君瀾想了想道:“張王妃,二公子這情況是窒息造成的,情況著實兇險,我才疏學淺,不敢動作,張王妃不如另請高明。”
說著便站起身走到蕭煦身邊,打算離開。
張王妃猛然攔住楚君瀾的去路,瘋狂的道:“不行!你別走!你既能看出是什么緣故,就比那太醫強!你救救他!”
“不是我不肯救人,而是這種情況,若用金針就怕會傷著別處,到時人非但救不活,可能還死的更快。我著實無能為力。”
張王妃咬著牙,忽然道:“我的叔叔是國子監司業,可以讓你兄長去做個監生,雖然他已經有了名師,但多個監生的身份將來科舉上也有個優勢,只要你肯動手試試,不論救得活救不活,你兄長的事我都立即叫人去辦。”
楚君瀾道:“張王妃一片舐犢之情讓人動容,我可以試一試,但是我不能保證二公子真的能醒來。二公子窒息造成腦創傷,若是他醒來后變得癡傻,張王妃也能夠接受嗎?他原本已經癱了,若再癡傻,只怕會過的更加辛苦。”
張王妃一聽竟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后果,當即踉蹌兩步跌坐在地。
“王妃!”耿嬤嬤連忙攙扶。
張王妃含著眼淚:“那也要救,我寧可要個活著的傻子!”
“好,”楚君瀾取出金針,又讓人預備筆墨,飛速寫了一張方子,邊寫邊道,“我盡力而為,但不能保證一定能奏效。”
楚君瀾忙碌了一整夜,蕭煦便在一邊尋了個椅子,安靜的陪著她。
張王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滿地亂轉,伸長脖子觀察楚君瀾施針的動作,仿佛這樣就能出一份力。
楚君瀾看張王妃這樣,心里也有些動容。在別的事上,張王妃雖然算不得好人,但她絕對是個慈母,所有的善意和真心大概都付給蕭運鵬了。
日上三竿之時,楚君瀾疲憊的診過蕭運鵬的脈象,輕聲道:“現在看來,脈象是平穩了。只不知幾時才能醒來,醒來后是個什么狀況我也不能保證。”
張王妃趴在床沿,仔細看著蕭運鵬胸口的起伏,確定他呼吸平穩,終于長處了一口氣。
“好。此番算我欠你一次。”
“不必,王妃許諾的兌現即可,”楚君瀾道,“留個信得過的人在一邊服侍吧,我先告辭。”
張王妃眼睛依舊盯著蕭運鵬,胡亂點頭。
耿嬤嬤卻對楚君瀾的話上了心。
留個信得過的人?
信得過的?
耿嬤嬤送楚君瀾與蕭煦到了廊下,壓低聲音道:“奴婢冒昧,請世子妃留步。”
楚君瀾和蕭煦一起回頭。
“耿嬤嬤?”
耿嬤嬤恭敬的行禮,低聲問:“奴婢請問世子妃,二公子的窒息,是否有可能是人為造成?”
楚君瀾笑笑,客觀的道:“有可能是人為,也有可能是痰迷,二公子長久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具體如何造成窒息還是不能確定。”
耿嬤嬤若有所思的點頭,剛要開口,眼角余光卻見楚夢瑩就站在廊下不遠處,神色擔憂的往屋里張望。
耿嬤嬤便想起昨日她來送雞湯時,楚夢瑩正為蕭運鵬擦身,而蕭運鵬當時其實應該已經昏迷了。
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楚夢瑩難道就沒發現?
“多謝世子妃告知。世子妃辛苦了。”耿嬤嬤再度行禮。
楚君瀾笑笑:“告辭。”
便轉身與蕭煦一同離開了。
自始自終都沒正眼看楚夢瑩。
楚君瀾實際早就看到了楚夢瑩,以她對楚夢瑩的了解,看她那神色就知道事情可能與她有關,但楚君瀾卻懶得插手他們這一房的事,楚夢瑩不是什么好東西,蕭運鵬和張王妃也一樣,她來出診,就只當是交易,銀貨兩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