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宮中的太后,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絕對沒想到,居然都是她那個好兒媳婦在給自己的孫媳婦下毒。
“這些年真是太放縱她了。”太后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些年,念在她也曾經為兒子開枝散葉的份上,對于她做的一些過分的事情睜一眼閉一眼,誰知道,倒是讓她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芳姑可不敢說話,這是主子們之間的事情,她不過是個下人,不能發表見解。
好在,太后也沒想過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女人分明就是要讓我兒斷了血脈,其心可誅,芳姑,哀家真是瞎了眼,當初怎么就看中了這樣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太后想著那女人這樣的做法,只覺得不寒而栗。
她能在王府里下毒,也就是說,她能隨時要了小六的命,這樣一個女人,繼續留在王府里,什么時候,自己的孫子就要丟了性命呢。
太后越想越覺得害怕,失聲說道:“你打發人請皇上過來。”
芳姑忙就應了一聲,恭敬的退下去安排了。
太后娘娘的心情,這時候可是壞的不得了,她根本不敢多說一句話,唯恐自己不小心成為太后發泄怒火的出氣筒。
也是,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情,只怕是恨不得現在就去將那可怕的女人活活撕碎了吧?
而太后坐在榻上,整個人的精氣神看起來十分的不好,就像是遭受了重大打擊一樣。
沒錯,對太后來說,這就是重大的打擊,甚至于是致命的打擊。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小兒媳婦是個拎不清的,可是沒想到卻是如此拎不清。
早知道,她當年就不將這個兒媳婦硬塞給兒子了,如果不是將她塞給兒子,或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或許自己的兒子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想起當年的往事,太后心里那就是一個懊悔啊。
當年,她還不是太后的時候,小兒子自己選了一個妻子,只是商家之女,雖然是皇商,可那也是商家,是絕對配不上自己兒子的。
可是兒子喜歡,加上長子羽翼未豐,還需要錢財的支援,她只能默許小兒子與那個女人結親,可是從骨子里,她是看不上那個商家出身的兒媳婦的。
但兒子喜歡啊,自從成親之后,小兒子夫妻和睦,夫妻二人柔情蜜意。
那時候她總是覺得,兒子不學無術就是因為過于在意兒女之情的牽絆,是那個女人妨礙了自己兒子的前程。
不過,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那個女人嫁過來之后,好幾年都沒有生出一兒半女,而這時候,她的兒子已經登基了,她做了太后,高高在上,是天下女人之中最尊貴的人,哪里能看得上那樣一個女人?
她一直想給兒子納妾,娶側妃,但是兒子都不允許。
后來,好不容易,她看不上眼的兒媳婦在生下一個兒子之后沒了,只留下一個小孫子,她便強硬的又給兒子娶妻,娶了自己看中的名門閨秀,能配得上兒子的女人,甚至還強迫兒子圓房。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與小兒子之間的情分就慢慢的淡了下去,當時她只是覺得,母子沒有隔夜仇,就算是小兒子現在不能理解,將來總有一天能理解自己的心思。
后來,新進門的兒媳婦生下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讓她十分歡喜,以至于都忽略了兒子的變化。
現在想想,或許從那時候,小兒子就已經存了死志。
再后來,等她發現兒子變化的時候,兒子已經請纓去了邊疆鎮守邊關,任是她說破了嘴皮子,最終還是沒有能將兒子留在身邊。
她當初也只想著,兒子不過是在邊疆幾年時間就會回來,誰知兒子再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一具棺材里。
白發人送黑發人,饒是她這樣堅強的,在后宮里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也悲痛欲絕。
看著年幼的就已經失去了父母雙親的孫兒,她覺得對不起他,也曾經想過將他接到身邊親自撫養。但又想著將她放在后母跟前可以培養感情。
誰知道,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小六就被虐待的不成人樣子,年幼的孩子,雖然是小王爺,可是在王府里過的日子十分凄慘。
從此,她才將他接到宮里撫養。
而養在王府里的孫子小九,也被那個沒用的女人給養沒了。
連接失去親人,她對那個女人心里雖然怨恨,可因為到底還有一個孫女縉云,因此,她只是不斷的打壓那個女人,想讓她以后能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再后來那女人倒是沒有太過反常的做法,小六也一天天長大了,她總算是安心了很多。
卻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懷著這樣惡毒的心思。
“小六啊,是祖母對不起你。”太后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只是,人生哪里有后悔藥?如今她就算是再怎么后悔,也是追悔莫及。
太后越想越覺得傷心難過,不由的嚎啕大哭起來,大殿之外,雖然有服侍的人,可是太后娘娘不召喚,誰都不敢進去勸慰。
所有的人,凝神靜氣,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出氣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上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太后娘娘嚎啕大哭的模樣。
“母后,您怎么了?”至孝的皇帝看到親娘哭成這樣,也顧不得擺出九五之尊的架勢,忙就撲過來半跪半蹲在太后面前焦急的問道。
“皇帝啊,我對不起你弟弟,也對不起小六啊!”太后哽咽著說了這一句,忍不住又大哭起來。
皇帝心中卻有些氣惱,弟弟都去了這么多年,因為弟弟的意外身亡,這些年,他總是小心翼翼的對待母后。甚至,為了讓母后安心,他對弟弟唯一的兒子小六比對自己的幾個兒子還好。但母后到了如今卻依然只想著弟弟,這讓他這個做長子的情何以堪?
太后這樣哭泣,要是被外間的人知道了,只怕要說自己這個做皇帝做兒子的不孝順了。
可這些話,皇帝敢說嗎?便是太后好好的時候,他也不敢說,就別說現在太后悲痛欲絕的時候,他除了安慰之外,更是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太后這一哭就是小半個時辰。
到了這時候,皇帝才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到底出了什么事兒,讓太后這樣難過?
這些年雖然說太后心里思念小兒子,可也不至于這樣失態,應該是有大問題啊?
太后斷斷續續的將這些事都給皇帝說了。
皇帝聽了之后,也憤怒了,他都沒舍得磋磨過的侄兒,居然被那個女人這樣禍禍?小六是什么人?那是皇家血脈,怎么能被人這樣禍害,如果還能容忍,以后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欺負到皇室成員的頭上來了?
對皇帝來說,這就是紅果果的挑釁自己的尊嚴,絕對不能容忍。
“母后,朕這就下旨,讓那個女人自裁。”皇帝憤怒了,當然不是簡單的憤怒,天子之怒那是會要人命滴。
可是,太后這時候卻遲疑了,說道:“她身邊可還有個縉云呢,縉云是她生的,可也是你弟弟的血脈啊,要是讓外面知道,縉云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投鼠忌器!
“朕讓人接縉云入宮,記在皇后的名下,以后縉云就是公主了,與那個女人再無關系,看誰敢輕視縉云。”皇帝直接開口說道。
太后倒是沒想到,皇帝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雖然說,宮中撫養宗室的女孩子不是沒有過,可是到底沒有養在皇后身邊的,一般都是只賜公主的名分而已。
“這樣可行?”太后遲疑。
“有什么不可行的,那樣的女人,已經是我皇家的恥辱了,總不能為了縉云投鼠忌器,讓她逍遙法外吧?”皇帝這一次似乎很是堅決。
他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他說了算,不過是將一個郡主封公主罷了,誰還能說出個不同意來?
因為皇帝這樣的堅決,太后的心里也開始動搖了,對于縉云來說,這樣也是一個好結果,那孩子太過孱弱,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支持,就算出嫁了,以后的日子也艱難。
如果做了公主,地位更加高一些,想來將來的日子會更好過些。
好好的皇家貴胄的女孩子,被那個女人養的那樣小家子氣,當真是可氣的很!
現在想想,那個女人除了出身高之外,似乎是一無是處,甚至不如前頭的王妃得體大方,雍容大氣。
“此事還是與小六商議一下,看看小六的意思,小六那孩子心思重呢。”半晌,太后忽然說道。
小六這一次之所以做這些,肯定也是有扳倒那個女人的意思,如果他們這樣直接決定處置了那個女人,說不一定,小六心里還不舒服呢。
皇帝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小六畢竟是直接受害人,讓小六知道也是合適的。
“就依母親的。”皇帝這會子脾氣發的差不多了,終于開口緩緩的說道。
而此時,在宮中的太妃,也還在想辦法,這些年她在宮里的日子不短,竟然也讓她在宮里倒騰出來些自己的人脈,就算是被太后關在后宮之中,居然也能與外間通消息。
當她知道瑾娘已經命不久矣的時候,心里就像是樂開了花兒一樣。
那種毒藥,雖然不會要了男人的命,但是想來,卻能斷了子孫緣分的。
小六啊小六,你這一輩子,就再也不要想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不會要了你的命,可是會讓你一輩子被折磨。
太妃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就是旁邊服侍的臨嬤嬤都覺得有些害怕了。
太妃這些年的變化越來越大,她真是看不懂了。
當年,太妃云英未嫁的時候,也是個天真開朗的姑娘,要說她什么時候開始變化,應該就是從嫁入王府不被王爺待見開始的吧?
對外,王爺看起來對太妃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是,只有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人才知道,王爺對王妃是那樣的冷淡。
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之下,那個天真開朗的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心腸歹毒的王妃,再到后來,王爺意外,遺言要與先王妃合葬且只與先王妃合葬的時候,她的變化就更大了,似乎是一夜之間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常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那王府果然就不是個好去處啊。
如果太妃不是當年入王府做了王妃,只是嫁入尋常人家,或許這一輩子也能平安喜樂,不至于走到如今這一步吧?
“臨嬤嬤,你再讓人傳出話去,讓他們務必要找到能證明楊瑾娘那個女人是再嫁之身的證據,我就不相信,宮里能容忍一個這樣的女人存在。小六喜歡什么,我就要毀了什么,絕對不能讓他得到,當年,他父親和他那個短命娘加注在我身上的,我要全都還給他,哈哈,全都還給他!”太妃說道最后的時候,語氣中除了狠戾之外,還有些張狂。
臨嬤嬤忙就勸道:“太妃娘娘,我都知道,您且謝謝,平緩一下!”
這可是在宮里啊,雖然周圍服侍的人都被她們買通了,可是誰知道是不是隔墻有耳,萬一這些話傳到太后的耳朵里,太妃娘娘可真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當年,從王爺亡故,太妃虐待小王爺開始,太后對太妃已經是非常的討厭了,要是再讓太后知道太妃到現在還說這樣的話,只怕是太妃的死期就要到了。
“我這條命留著還有什么意思?那個老刁婦什么時候想要拿去就好了,現在小六的一輩子已經被毀了,注定再也生不出孩子來了,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哈哈哈——”
臨嬤嬤不知道該怎么勸了,在她看來,太妃這已經是瘋魔了。不管怎么說,應該都勸不住了。
只是,那能證明楊瑾娘是再嫁之身的人,如何能找到啊,他們都已經找了這么長的時間了,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可見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將一些線索都給清理干凈了。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您這樣除了自苦,又有什么意義?”臨嬤嬤在心里哀嘆道。
但卻沒有將這話說出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說什么,也無濟于事,太妃娘娘的心里,早就已經嚴重扭曲了,什么話都聽不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