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我不會在意的,那樣的人家,本來就不是看中我這個人,要是真有一個人看中我這個人,便是我母妃再怎么不堪也是無妨的。”縉云笑著說道。
還是那面容之上,卻還是略帶一絲苦意,不過,與之前相比卻已經好多了。
如果瑾娘看見了,也得說,縉云恢復的確實不錯,在經歷這樣的一番遭遇之后,很快的成熟了。
“就是,趙家那樣的人有眼無珠,郡主可是這世上最善良的。”紫棠不平的說道。
“紫棠,我母妃對我最好的地方就是將你給了我,如不然,我現在不定怎么孤苦伶仃呢。”縉云說道。
母妃出事之后,在嫂子來看她之前,她院子里的其他下人都生了別的心思,一些忙找找管事們,看看能不能調到其他地方去,也有一些開始消極怠工的,甚至還有些將算盤打到了她的頭上,短短幾天時間,她的首飾就有好幾件不見了。
也就是紫棠還愿意留在她的身邊忠心耿耿的照顧她,并且盡心盡力的幫著她打點一切,每天還要抽空勸慰她。
“郡主,要我說,就該將那起子人都回明王妃打發了。”紫棠想起里郡主院子里那些下人們的嘴臉,還是憤憤不平。
“算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原本也是如此,我們何必苛責別人呢?”縉云不以為意的說道。
就在這時候,石嬤嬤走了進來,因聽到縉云這句話,便說道:“郡主這話聽起來固然有理,可是郡主卻忘了,奴大欺主這個道理,一個府中要有規矩那就要主仆分明,郡主這院子里的下人有許多不好的,郡主就該好好處置,也須讓他們知道,到底這院子里誰說了算。”
關于郡主院子里的事,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是王妃說,郡主年紀不小了,是該學著管管家事了,就讓郡主從自己的院子里開始管起。
縉云遲疑了一下,說道:“嬤嬤言之有理,可是我現在……”
“郡主現在怎么了?難不成寧王府堂堂的嫡出郡主還要被人給欺負了去不成?要說起來,您可比王妃要容易的多,可您看看,王妃那樣的人也是底氣十足的,您又有何懼?”
石嬤嬤也是無奈,常氏能將王府的郡主教養成這樣,也真是好本事啊。
看看那宮里的公主,宮外的公主郡主們,那個是這位小郡主這樣的?那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驕傲模樣,畢竟出身不同,從小接受的也是高人一等的教育,怎么能是懦弱的?
縉云還是低頭不語,石嬤嬤便知道,這是個潛移默化的過程,罷了,等過上幾日,去興城的時候,郡主與王妃接觸的多了,大概就能有所感悟。
“雖然說郡主不計較,可是,前幾日偷了郡主金鳳簪去賣的那個婆子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留著了,有一就有二,如果郡主這次不計較這個,下次院子里的人都有學有樣,咱們這院子只怕就要亂了,等郡主從興城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剩下點什么。”石嬤嬤感慨的說道。
縉云這句話卻是聽進去了,遂問道:“依著嬤嬤說,該如何處置?”
“自是讓她自己花錢將郡主的金鳳簪贖回來,然后打一頓攆出府去。”石嬤嬤覺得,教導這位小郡主與教導王妃還不一樣。
王妃是有自己主張的人,這位卻是沒有主張的,如果她不說出主張的話,這位郡主只怕是遲疑好幾天也不能下個決心。
“那就按照嬤嬤說的吧,之前她說是家里錢財困難,我原想著她也可憐……”
“若是家中當真有急用,便是來求郡主賞幾兩銀子,郡主難道還不肯?何必要背著主子下手?”紫棠說道。
那起子奴才,還不是看著太妃出事了,想著郡主要被王爺厭棄,以后肯定沒有好日子過,該敢放肆欺凌的?
說起來,太妃娘娘也是,居然都沒有為自己的女兒考慮過一星半點的,反不如現在的王妃更加貼心。
因郡主這些日子服喪,王妃還專門讓人送了銀飾和素色衣裳過來,就是在飲食上,對郡主也是操心的很,郡主這些年過的竟然不如現在。
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讓拿起子看人下菜的玩意兒們不敢對郡主動手了。
卻說這時候,忽然有人進來稟報,說常家來人了,求見郡主。
縉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舅舅家里來人了,以前常家來人的時候,都是通報舅老爺家里來人了,現在卻已經連稱呼都變了。
不過,這也是應該的,常家的人做的確實過分了,以前并沒有覺得,但是這幾天仔細的想了一下,母妃害人是確鑿的,可是母妃想來也是有幫襯的人,而這幫襯的人不用他想,肯定是常家的人了。
縉云腦子里劃過這些想法的時候,對常家的怨恨就更加多了一些。
而且,在不知不覺中,縉云竟然覺得心里一直壓制的那股子火氣都冒出來了。
縉云氣惱,說道:“他們現在還來找我做什么?”
那進來回話的婆子想是得到了常家的好處,遂陪笑說道:“到底也是郡主的外家,必定是想念郡主了吧?到底是血親,如果郡主此時不見的話,只怕是他們要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了。”
對這話,縉云卻是不相信的,別的知道不知道,對這個她還是很清楚的,就舅舅家的那些人,何嘗對自己好過,因母親不待見自己,便是外祖母和舅母們也是淡淡的。
“讓他們回去吧,我不見,等過了這幾日,我便與常家再沒關系了。她們生什么心思與我何干?”縉云冷著一張小臉說道。
石嬤嬤知道縉云這是堵著一口氣,且她也想知道,常家這時候來找縉云到底是何緣故,她可是聽說,常家已經將二太太送到庵堂里去了。
“郡主,還是見見吧,上門是客,要是不見,反落得別人說嘴。”
縉云聽到石嬤嬤勸自己見,還是挺奇怪的。
不過,最終要是咬著唇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石嬤嬤卻沒有走,依舊在房中站著,縉云也沒有讓石嬤嬤走的意思,石嬤嬤在了,她覺得底氣足一點。
她已經能預料到,今日常家來人說的話,必定是自己不愿意聽的。
“縉云啊,你可要幫幫我們啊!”果然,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到了,不是別人,卻是常家三太太。
緊接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女人就直接掀開簾子沖了進來,不管不顧的朝著上面坐著的縉云撲過去,倒是將小姑娘給下了一跳。
“常三太太,您嚇到我們郡主了。”紫棠慌忙就上前攔住三太太。
“我怎么就嚇到她了?我家的外孫女兒,我難道不知道心疼的?”
紫棠聽了這話,沒好氣的說道:“我們家郡主可沒你這樣的外祖母。”
常三太太本就不是縉云郡主的外祖母,何況,現在皇家玉牒上都已經改了,這樣縉云郡主就與常家更沒關系了,因此,紫棠才有這樣的底氣。
縉云聽著也是有些心寒,這些日子了,進門都沒有問自己一句是不是安好,就直說讓她幫他們。
怎么也不想想,發生這樣的事,到底是誰更加艱難?他們怎么就總想著自己,一點都不為別人想想呢?
因冷了心腸,縉云說道:“三太太坐吧,要是有什么事,我卻是做不得主的,須得等我嫂子回來方能做主。”
“你這孩子,怎么這就與我們生分了?我們可是血脈親人啊,你不能見死不救。”三太太夸張的說道。
“三太太這話說的好生可笑,從您這穿著打扮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您這是要死了的樣子。”紫棠插嘴。
“你這丫頭好沒規矩,我與你們郡主說話,你插嘴做什么?”常三太太叫囂說道。
“紫棠,你且先在一旁。”縉云怕紫棠與三太太吵起來惹人笑話,遂開口對紫棠道。
“縉云啊,你可是我們常家嫡嫡親的外孫女啊,可不能看著外家家破人亡啊。”
縉云耐著性子說道:“有什么事三太太且先說說,我卻不能做主就是。”
“縉云啊,你去找你哥哥和嫂子商量商量,寬恕了我們常家吧?那些東西就別要了。”三太太倒也是個直性子,開口直接說道。
縉云聽她說這話先是一愣,隨后卻明白過來了,三太太說的應當是母妃私下里貼補娘家的那些銀子。
是哥哥嫂子打發人去要了,還是外祖父打算還的?
但是,現在三太太卻來自己這里鬧,到底將自己當成什么了?
縉云越想越覺得哀傷,居然難得的開始發脾氣了,她一邊哭著一邊數落著,將這些日子以來的脾氣都發了出來。
“我竟然不知道,只是一些銀錢物事,常家就要家破人亡了嗎?若是果真離開了那些銀子,常家這些人立時就要餓死了?如真是這樣,我求著哥哥嫂子每天賞你們一碗粥喝便是可以的,可常家家大業大的,總不至于少了那些就真的過不下去吧?要是實在過的緊張,發賣幾個下人難道不夠吃幾天粥的?我這里現在自顧不暇,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長輩的人,怎么就不見得為我考慮?這時候讓我去求哥哥嫂子,你們有這個臉,我可沒有。我母妃手中的那些藥是從哪里來的?旁人不知道,你們常家的人還能不知道?“
縉云連珠帶炮的一頓,弄得三太太有些傻眼,以前只記得縉云郡主是個老實木訥膽子小的,便是去了常家也是溫溫柔柔的,甚至對表姐表妹們說話都不敢大聲,怎么今日就這樣了?
莫不是因為她娘不在了,所以長了本事了?
“你這白眼狼……”
“誰是白眼狼了,我長這么大,是吃了你們常家一粒米還是喝了你們常家一口水了?難不成還是你們常家養活我的不成?我堂堂郡主,也是你這樣的人可以隨意呵斥的?”被激起性格的縉云這時候也是暴怒了,一點臉面都不給三太太留。
常三太太被罵的傻眼了,這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小郡主嗎?怎么今天這么反常?
“你有本事就找那要了你娘命的人去,你沖著我嚷嚷算什么本事?”
“來人,給我攆出去,以后常家來的人,一概不許通稟!”縉云憋著一口氣說完這一句,直接沖到里間臥房里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請吧,常三太太,以后郡主是王爺的嫡親妹子,與常家再無關系,還請你們別來打擾郡主的安寧。”石嬤嬤冷著一張臉說道:“王府你不歡迎您這樣沒有規矩的太太!”
常三太太沒想到自己先被縉云搶白,現在就連一個婆子都敢這樣與自己嗆聲了,就想開口大罵。
“嚴華,過來將這位太太請出去。”石嬤嬤正好瞧見了嚴華,忙就開口喊道。
嚴華本來是打算去廚房里找些吃食的,正好聽見石嬤嬤開口,馬上過來將常三太太請了出去,至于嚴華的請,那一般人都是享受不了的,常三太太少不得痛苦連連的喊著。
只可惜,常三太太本來就不是香啊玉啊的,嚴華更不是那憐香惜玉的,很快,常三太太就被嚴華丟在了大街上。
常三太太還在王府外面哭鬧著,一時之間惹了不少的人過來,因知道了是被王府的人丟出來的,說常家不是的人倒是多了。
“口口聲聲說是王府的親戚,也不想想,那常氏都已經被廢除王妃的位子了,死了連祖墳都不能入,常家還算寧王府哪門子的親戚?”
“我聽人說,常家最是冷酷無情,從常氏出事之后,就將常氏的親娘送到庵堂里去了。”
“說不定是王府的人逼迫送去的呢?”
“切,你可別這么說,王爺心善的很,便是那常氏的尸身也是王爺讓人安葬的,哪里還會去計較別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倒是沒人說常家人好的,常三太太知道自己今日是討不了好了,雖然不甘心,但是在看了幾眼王府的大門之后,灰溜溜的離開王府的門前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