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擔心

小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后的臘月二十了。

瑾娘這一次也發現了，小六雖然確實不在王府中，但是，外面的人卻似乎不曾發現小六不在王府中，而且，好像是外間都認為，小六這幾天是在書房里。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局面，瑾娘不知道，但是他卻明白，其中絕對有不簡單的地方。

瑾娘是一個沒有什么追求的人，并不想未來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對于現在這樣的生活，瑾娘十分滿意。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的道理，瑾娘從來都很明白，即便是她很樂意繼續過現在的日子，但是別人能允許他們繼續這樣安逸的過生活嗎？

如果其他的人真的能夠容忍他們一家人平安的過日子，小六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小六對很多事情并沒有刻意隱瞞瑾娘，比如離開這幾天，小六還是讓人隱含的告訴她，他去外面了，不過一切都很好，讓瑾娘不用擔心。

雖然收到消息，知道小六很平安，但是，瑾娘還是非常擔心。

現在，京城里的氣氛真的十分詭異，讓她總感覺到心神不寧。

瑾娘仔仔細細將之前自己忽略的一些問題都斟酌梳理了一遍，卻是越想越害怕了，她到了這時候才發現，或許根本就不應該回來。

想到這一次回來，瑾娘嘴角劃過一抹苦笑，其實，哪里是他們選擇了回來，或許，從被刺殺的那一次，他們就已經被徹底的卷到里頭去了。

之前，到底是她小看了京城，小看了皇室。

這些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或許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不管是皇帝也好，太后也好，或者是皇上的幾位皇子也好，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或許，就連小六都是不簡單的。

這些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能夠不惜一切代價的，親情之類的，對于這些人來說，或許是最不值錢的。

瑾娘覺得，這真的是一種悲哀，這世上最珍貴的就是感情了，可是這些人卻都放棄了這樣最珍貴的。

三天不見小六，小六看起來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可是，仔細看，到底還是平添了幾分疲憊，可想而知，這幾天，小六應該過的很辛苦。

“瑾娘，想什么呢？”小六端著白瓷茶碗，看著發呆的瑾娘低聲道。

瑾娘被驚醒，忙就說到：“沒想什么，就是想，太子在楚越國，到底發生了什么，連太子妃都不能得到一點消息。”

她胡亂的撿了一個借口說道，因說起這話，才想起來太子妃之前的請求，遂將太子妃的話對小六說了。

小六沉默之后，搖頭說道：“我與太子哥哥關系是極好的，但是這一次，只怕我也難以幫到太子。”

他與太子的關系是不錯，但是，也只是不錯而已，并沒有到可以殫精竭慮為了太子付出自己一家人性命的地步，因此，能做的也確實有限的很。

太子大勢已去，或許，這個新年，對于京城里的人來說，是不一樣的，甚至會是一場浩劫。

此時的京城里，不光是在寧王府的小六和瑾娘有這樣的想法，就是京城里其他的王府，甚至是一些官員的府中，都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京城里馬上會有一場巨大的浩劫，甚至，有些官員已經安排妻子兒女已過年回鄉祭祖的理由離開了。

至于到底是去做什么，又有誰在意呢？

小六嘆息了一聲，卻沒有將這些話明說。

這些話，不能對瑾娘說，這種事不能讓瑾娘擔心。

原本，瑾娘應該是能過歲月靜好的生活，可是因為自己突兀的出現，讓瑾娘失去了這樣的可能。

“如果再見到太子妃，就告訴她，將府中那兩個有身孕的妾室早些送出去。”

瑾娘一愣，事情已經糟糕到這樣的地步了？這分明就是想早早給太子留一條血脈的意思。

“這——”瑾娘半晌，才找到自己失去的聲音，對于她來說，真的是太可怕了。

“太子妃比你想象中的要堅強許多，不過，你也不要刻意去找太子妃，現在只怕我們兩府都是被人監視著。”

至于是誰監視，小六沒打算說。

既然小六不說，瑾娘也就不打算問了，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很相信小六，僅此而已。

小六對于感情表達的方式不是很濃烈，可是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之中，瑾娘總能感覺到，小六對她是真心的好。

既然如此，小六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好，或者說是為了這個家好的，她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找出個原因呢？

“我知道了！”瑾娘低聲說道：“不過，你去外面的時候，也要加倍小心才行，要不然，我會擔心的。”

瑾娘話說的很含蓄，可是小六明白，他伸手將瑾娘玉白的手抓在手中說道：“我知道，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會無所顧忌，可是現在，卻必須要有顧忌，因為我的身邊有了你，有了一個讓我牽掛的人！”

小六這話說的十分煽情，但卻也是事實，以前的時候，他沒有父母，后來連妻子和女兒都沒有了，算得上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當然無所謂。

但現在，這條命不是他一個人的了，有一半是屬于瑾娘的，要是他出了意外，瑾娘只怕也是沒辦法生活下去的。

瑾娘被這一句話給感動了，忽然就說道：“要不然，咱們給太后娘娘說一說，我們提前回興城去吧。”

這話說出來，瑾娘就知道，自己是白說了，而且，她太過于天真了，既然已經是局中人，現在怎么可能抽身呢？

況且，只要是這邊神仙打架，到了最后，就算他們離開了興城，真的就能安全嗎？

且不是當今皇上對小六到底是什么心態，就是幾位皇子，也是各懷鬼胎，尤其是哪位二皇子，如果太子真的出了事，他取而代之，只怕是寧王府未來的日子不會很好過，他不會輕易的饒恕了小六。

即便是，他們去了興城也一樣，那樣的一個人，心眼兒小，而且，已經被他們得罪了，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瑾娘，你別擔心，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好好的保護你和縉云，不會讓你們有任何危險的。”小六伸手摩挲著瑾娘滑嫩的臉，低聲說道。

他原本也想安安靜靜的帶著妻子和妹妹在興城好好的過日子，可是，這天下，哪里有這樣舒服的事？就算是這事情舒服，又怎么會是自己這樣命運的人能夠得到的？

既然他注定過不了舒服的日子，那就不要過了，干脆奮起一搏。

“還記得當年咱們見面的時候嗎？現在想想，那時候你看起來就不想個尋常人家出身的，也不知道，那德祥樓怎么會想不通，聘你這樣一個小二。”瑾娘不想繼續說起那些讓人覺得難受的話題，因此，找了一個輕松的話題說道。

小六也笑了，湊近瑾娘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莫不是背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那是因為我只要了一半的工錢。”

瑾娘一愣，這樣的原因？一半的工錢，這么明顯有問題的事，德祥樓也真是夠蠢的。

不過，如果德祥樓不是自己作的話，怎么會到最后維持不下去呢？

“那樣的生活，對于你來說，是新鮮的吧？”

“當然新鮮，不過最新鮮的是，讓我遇到了你。”小六低聲笑著說道：“如果不是當初做了店小二，也娶不到你這位美嬌娘啊！”

很正常的話，但是在這樣的夜里，在這樣的氣氛下，在小六那充滿魅惑的聲音下說出來，卻似乎有些別樣的情愫。

瑾娘忍不住臉紅了，這人，好好說話不行嗎？怎么就要這樣說？讓人多不好意思？

“當初也不知道怎么了，神使鬼差，就覺得你是適合我的人，是我想要的人！”

二人雖在一起這么長的時間，但是，小六并不曾很明白的對瑾娘說過這樣的話。

這個時代的人是比較內斂的，瑾娘也不曾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瑾娘，我心悅與你，不管什么時候，你都要記住，我心悅與你！”忽然，小六不知道怎么了，就伸手將瑾娘牢牢的抱在懷里，低聲在她的耳畔說道。

“我也喜歡你！”瑾娘并不是一個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這時候，因為小六，她卻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原本輕松的氣氛就這樣逐漸濃烈了起來，兩個人的心卻逐漸的靠近，越發的靠近。

瑾娘也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不管小六打算做什么，她都追隨在身后，做他背后最堅強的后盾。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越到臨近年關的時候，年味越發的濃烈，可是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年味很濃，然而氣氛很詭異。

不過，寧王府一切混好，很平和隨順，就是小六這段時間，也不曾離開過王府，只是偶爾有幾天不曾回房，晚上住在了書房里。

瑾娘卻知道，府中的安寧只是假象而已。

這幾天，瑾娘一直想著小六說的話，想離開王府去一趟太子府中，將小六說的話傳給太子妃。

這樣的話，她只能親自去說，不能讓別人轉達。

然而，她終究沒有找到機會再去太子府中。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得到消息，說是太子府中的一個妾因為觸怒太子妃，被太子妃杖斃了，據說這個妾室懷有身孕，被杖斃之后是一尸兩命。

京城里有傳言說，這位妾室懷孕了，卻一直瞞著，甚至意圖借此陷害太子妃，所以才會被太子妃一怒之下杖斃了。

有人說，太子妃容不下人，也有人說，是那妾室太不懂規矩，不曾將太子妃放在眼中。

但不管怎么說，人是不在了，就算別人說的再怎么多，又能如何？不過是茶余飯后的笑話罷了。

在臨近過年的時候，這樣的消息，甚至都只不過是一兩天之后就消失殆盡了，似乎不曾有過這樣一個消息，因為大家都要過年，沒有人會花費很多心思去研究別人家的事。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瑾娘卻被嚇了一跳，太子妃，是那樣狠毒的人嗎？

她真的不敢想象，一條人命，就這樣不值錢嗎？就因為身份卑微，就能輕而易舉的被杖斃？

她只見過幾次太子妃而已，太子妃一貫表現出來的都是溫文爾雅，待人十分和氣的樣子，怎么居然會將有孕的人杖斃？

且還是在這樣的時候，要知道，太子府現在算是風雨飄搖。

瑾娘心里覺得不舒服，面上雖然盡力掩飾，但還是被小六發現了。

“瑾娘，你這是想什么呢？”小六很是疑惑。

“太子妃嫂嫂……”瑾娘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小六瞬間明白了讓妻子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只是拉著瑾娘的手說道：“沒事的，我給你說過，太子妃比你想象的要更加聰明。”

這話說出來，瑾娘瞬間明白了，只怕不是被杖斃這樣簡單，那就是太子妃也意識到了太子府中的局面，這是開始安排后路了，可是，還來得及嗎？

瑾娘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但是，這段時間，她很謹慎小心的多余連一步路都不肯走，就是連萬盛和都不肯去了。

不光是她自己不出門，就是連府中的其他人也在她的要求下不再出門了。

瑾娘擔心家里的人會被牽扯進去，這一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而且都是沒有這樣經歷的人，要是真的牽連進去了，那就是炮灰！

她越發小心翼翼地處理著王府中的各種瑣碎事情，一再讓府中的人低調一些，便是無外面采購，也不要高調。

她唯恐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被別人盯上，傷害了自己家。

在這個時代，這個家所有的人是她僅有的親人，她不愿意這個家里的任何人出任何的事情。

但是阿武還是要出去的，因為他的師傅和師兄們都在外面。

對此瑾娘沒有辦法阻攔，也只能由著他去，她現在有一種預感，阿武師傅和師兄們或許也不是這樣簡單，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誰的人，但是在很大可能上瑾娘覺得這些都是小六的人。

如果不是小六的人，阿武不可能被安排到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