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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沒有什么波折,祭天儀式一切平淡,沒有什么吉兆也沒有什么惡兆,先帝膝下嫡女李樂順利登基。這種時候,什么事情都沒有登基來的重要,至于改國號什么的,朝臣倒也不急,大楚并無定要改國號的傳統,一切只憑君主心意,左右不過一個詔書的事情。
衛瑤卿躺在院子里“靜養”,期間寧兒還來過幾回,說安樂,不,現在是陛下了,陛下令她來傳話,如今方才登基,事物繁多,外有戰事,內有日常瑣碎政事,就連女帝的龍袍都未完成,這些時日,陛下都是身著男子制式龍袍上朝的。待到過些時日,沒那么忙了,陛下一定記得答應過她的事情。
衛瑤卿忙道“不敢不敢,小事罷了”。
傳完話之后,寧兒便走了。
雖然登基大典上她沒有出現,但陛下身邊大宮女時不時的探望,似乎在告訴眾人她還是陛下信任的衛天師。
“衛天師,衛天師,我來看你了!”聲大如雷,一旁的棗糕眉頭直皺,小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嫌棄,這個姓胡的天師真是……一言難盡。
衛瑤卿喝湯的手一頓,而后飛速的一口悶了下去。
湯剛喝完,胡克明便大步走入了院子,身后背著他那把巨刀,手里提著兩壇酒,一只紙包,紙包里牛肉的香味已經溢了出來。
她看著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石凳:“是胡天師啊,坐!”
胡克明哈哈一笑,將酒喝牛肉放在石桌上看著她:“怎么樣,衛天師傷好些了么?”
衛瑤卿點了點頭:“好些了。”
“那就好。”胡克明搓了搓手,又抬眼看她,“你什么時候回陰陽司啊?”這個重傷告假快告假了一個月了,也夠久了。
衛瑤卿道:“這個要看太醫的意思吧!”
“那群庸醫懂個屁!”胡克明大手一揮,一開口,唾沫橫飛,“想當年,還有太醫說老子重傷快死了呢,現在我不是還好好的?”
“胡天師不是常人,”衛瑤卿看著他道,“我們不能同你相比。”
“怎么會?怎么會?”胡克明擺了擺手,口中說著怎么會,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受用。
又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扯了半天很是無聊的話之后,胡克明起身告辭,臨走時還很意味深長的朝她眨眨眼,“衛天師可要趕緊好起來啊!胡某可在陰陽司等著你呢!”
待到胡克明走后,站在一旁的棗糕才道:“這胡天師是來做什么的?小姐有傷在身,他還又送酒又送肉,是怕小姐傷不夠重么?”她雖然不懂醫理,可素日里看大夫,大夫最常說的一句不就是“切忌碰酒”么?他倒好直接帶了兩壇酒來。
“酒就別動了,我有個朋友愛喝酒,不過人現在不在長安,這酒就留著他哪一日回長安的時候給他吧!”衛瑤卿說著伸手將那塊牛肉拿了過來,打開油紙包,鹵牛肉的香味撲面而來。
“這牛肉還不錯啊!”她說著以手作刀在鹵牛肉上方比劃了一下,“從這里切開,這邊的給我,剩下的給廚房送去,加道菜。”
棗糕吸了吸,還真挺香的,好吧,酒雖然送的不好,這牛肉小姐還挺喜歡的,可還是忍不住道:“這酒加牛肉瞧著就是那些酒客喜歡的東西,這胡天師八成是憑了自己的喜好過來看您了。”顯然對于胡克明的禮物,她并不滿意。
“那不是挺好的么?他將喜歡的送與我來做禮物,可見人還是蠻真誠的。”衛瑤卿笑道。
棗糕道:“總覺得胡天師說話有些古怪,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是因為他話中有話。”衛瑤卿倒沒有避著棗糕,解釋給她聽,“胡天師想做大天師,想拉我做同盟,把如今的這位李大天師拉下馬來。”
“呀!”棗糕驚呼,原來是這么回事!
“小姐都沒做大天師呢,他憑什么做大天師?”棗糕想了想,一臉的不忿,手掂了掂手里的鹵牛肉,“再說了,既然是求人,就送那么點東西,摳不摳啊!”
從她說什么應什么的小丫鬟到如今會主動為她“著想”的小丫鬟,那時那個饞嘴的小丫鬟膽子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聽的明白她說的話了。
“小姐,不合算呢!”棗糕墊著手里的肉,不滿道,“就這么點東西就來求人,小姐虧大了,這是欺負人啊!”
“說得對。”衛瑤卿嗅著鹵牛肉的香味,眼睛看著那塊牛肉道,“這么點東西可打動不了我,胡克明這誠意不行啊!”
生前再厲害的人,死了也與普通人沒什么兩樣,打罵他不會還手,這還是小事,重要的是,他的尸體也會腐爛,不管生前是天子還是名將,是貌若無鹽的丑婦還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都一樣。
盜得尸體的時候就已經曝尸了幾日,待送到陳善軍中時同一坨腐肉已經沒什么區別了,那味兒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了。
陳禮帶著人走入帳內的時候已經在鼻子里塞了兩根布條了,待到掀起帳門看到停放在那里胡啟的尸首時頓時只覺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再也忍不住拉了拉身后背著醫箱的中年人,轉身跑了。
待到吐的差不多了,胃里只剩酸水之后,陳禮終于停了下來,接過手下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這才向正中主營走去。
掀開帳門入內的時候,陳禮還有些腿腳發軟,晃著身子走到陳善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大哥”。
陳善嗯了一聲,看他臉色難看的樣子便笑問他:“三弟,怎么了?”
“胡啟那尸體同腐肉差不多了,能看得出什么來?”提到胡啟,陳禮又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胃里又是一陣翻騰,不過眼下吐空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了。
陳善笑道:“放心,他看得出來的。”
陳禮知道這個他自然是指的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先前跟在他后面的仵作,這個人也才到軍中不久,是大哥親自請來的。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外面一聲稟報聲,陳善喊了一聲:“請他進來。”便有人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走入帳內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那個仵作。
還未施禮,他便開口道:“看完了,挺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