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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處,傅珺便完全放松了下來。趁著這會子沒那么暈,她左右望了望,探手拿了兩張軟墊鋪在身后,背靠著車壁坐穩了,又自那簡陋的板蓋下取出了茶壺與茶盞。
車子越走越快,幾乎是一路狂奔。而在阿淵那堪比飆車的車速中,在時常被顛得屁股懸空的狀態下,傅珺成功地為自己倒了半杯茶,又成功地將之灌進了口中。
如果忽略這能把人骨頭顛碎的車速,傅珺覺著,這茶的味道還真不錯。
馬車這般疾行了大約有一刻鐘的樣子,車速忽地便放緩了下來。暮色在此時變得越加深重,眼見著便有零星的燈火,從車窗外一掠而過。
傅珺一臉淡然地靠坐在車中,已經懶得再往窗外看了。反正越看頭越暈,倒不如不看,養些精神等著下車再說。以她的推算,待停車之后,阿淵肯定是要帶著她一起跑路的。再不濟她也是個“心腹小廝”,輕易也不能叫對手奪了去。
正在她如此作想之時,馬車終于停住了。
阿淵拉開車門時,見到的便是那個喑人小廝淡然地端坐車中,面無異色、神態自若,唯有衣服的前襟沾了幾粒水珠。他瞥眼瞧見車底板蓋已經掀開了,里頭的一只杯盞中留了一些殘茶。
阿淵那隱在黑臉下的長眉,不由微微一挑。
真看不出,這小廝倒挺大搖大擺的,竟還自己倒了茶來喝,也不知道是鎮定呢,還是傻得不知道怕呢。
這些念頭在阿淵心中一掠而過。只是,此際的情形卻是容不得他多想的。他只瞥了傅珺一眼便沉聲道:“速速下車。”說罷便轉身往前行去。
傅珺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是講究的時候。甩開尾巴要緊。因此聽了阿淵所言后立刻便挪至車門處,并起雙腿跳下了車廂。
然而,她的雙足方一踏上地面,腳下便是一軟。
那雙剛剛經歷了古代版飆車的嬌弱雙腿,早已不堪重負。此時一經接觸地面,便完全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而是帶動她整個人以一種擁抱大地的姿勢。義無反顧地撲倒了下去。
阿淵方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后傳來“撲嗵”一聲悶響。他立時轉首看去,身后卻已不見了那黃臉小廝的身影。他的視線下移再下移,一直移到腳下。這才看見了撲倒在他腳前的某人。
傅珺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心情來應對此刻的情況了。只覺得整張臉一片火燙,剎那間真是有種想要去死的感覺。
她真是太丟人了。
之前一直怕自己吐出來,好容易那陣子感覺過去了,卻沒想到坐車時間太久。又一路顛簸得厲害,腿腳早就軟了。偏她還非要選擇那樣一種輕盈的姿勢下車。
于是。她就真的很輕盈地……摔了個嘴啃泥。
阿淵垂眸看著眼前這坨青灰色的物體,軟趴趴地堆在他的腳前,物體周邊露出一雙手一雙腳來。
如此形狀,阿淵不由便聯想到了某種能活萬年的爬行動物。不知何故。那原本涌動于心頭的怒意不見了,他反倒十分想要笑。
他低低地咳了一聲,竭力忽視那股涌到唇邊的笑意。俯身一把便拉起了傅珺,沉聲道:“快走。”說著便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傅珺現在真是灰頭土臉的。頭發也亂如雞窩。若非臉上有那一層黃粉撐著,她真是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她上輩子還是真小孩的時候,也沒這么摔過跟頭,還是正正好好摔在別人的腳下。這算什么事兒?難道就因為阿淵的臉夠黑,于是她就五體投地了?
傅珺一面跟在阿淵身后疾走,一面尷尬得無地自容。好在阿淵走得很快,一點也沒注意到她此刻的表情。他對這一帶地形看來極熟,領著傅珺三轉兩轉已是拐了幾條巷子,最后來到了一扇虛掩的木門前。他回身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示意了傅珺一下,隨后推開門閃身躲了進去。
木門之后一片漆黑,傅珺跟在阿淵身后走了進去,掩上房門,只覺得什么也看不見,唯有鼻端傳來一陣奇怪的味道,像是某些肉類與變質蔬菜的混合體,還摻雜著五香大料的氣息。
黑暗的環境讓傅珺迅速地清醒了過來。
她略略調整了下心情,站在原地閉了會眼睛,再睜開時,眼睛便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環境。
借著那扇開在高處的小窗投進來的微弱光線,傅珺勉強看清這里是一間堆放食物的房間,類似于儲藏室。東西放得很亂,豬肉、白菜以及米面之類全都混放在了一處。
阿淵湊到傅珺近前,壓低了聲音道:“從這里出去不遠便是臥龍街,那里人多,我們也容易脫身。”
傅珺在黑暗中點了點頭。阿淵便當先往前走去。
傅珺此時已經完全切換到了警察模式。到得此時她才想起,為了此次出門,她還是做了一些準備的。
思及此,她立刻將手伸到頸下,去解身上披風的扣絆。這件披風是她特意請許娘子做的,兩面皆可穿。之前她披在身上的是青灰色那一面,現在可以反穿黑色的那一面。
這種簡單的換裝術,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能起到很好的迷惑作用,前世的她也曾借助此類服裝擺脫過跟蹤者。
她一面磕磕絆絆地走著,一面快速地解下披風反穿在了身上。待來到室外時,阿淵回頭看去,不由恍了下神。
眼前的黃臉小廝,不知何時換了身黑色的披風在身上,倒叫他一時以為身后換了人。而再定睛去看時他才發現,原來是這小廝是將披風反穿了。
如此情景,讓阿淵那只不曾隱在黑斑下的左眼里,露出一絲極淡的訝色。他真是沒想到,這喑人小廝倒是挺聰明的,還知道反穿衣服混淆視線。
他略怔了片刻,便伸手撣了一下傅珺的披風,低笑了一聲道:“甚好。”
空茫的暮色下,少年的笑聲低而虛渺,像是沾染上了這冬日四合的沉肅,冷冽中含了淡漠。而他說話的聲音雖尚余青澀,那微沉的尾音卻又有種奇異的韻律,像是一根羽毛輕搔在人的耳畔,一陣陣的微涼泛上來,又隱下去。
傅珺的心里清泠泠地響了一聲,沒來由地有些恍然。
她抬起頭,阿淵卻早已回轉身去,丟下一句淡淡的“跟上”,便又大步往前走去。
傅珺定了定心神,提步跟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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