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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略作整束后便即出了凈房,行至細枝身旁道:“勞你久等,我們快走吧。”
細枝輕聲道:“姑娘太客氣了,這原是婢子該當的。”
她說話的聲音仍是不緊不慢,態度亦十分有禮。說完了話便又躬著身子走在了前頭,二人繼續往園子的西角而去。
這郡主府的規制遠超于侯府,后園的面積亦極廣闊。傅珺跟著細枝沿著那條白石鋪就的小徑一路向西,看方向倒與那凈房小丫鬟說得一般無二。
然而,這路徑雖看來無錯,可傅珺還是覺出了幾分異樣。
這異樣并非來自于周遭環境,而是來自于她自身。
她的心跳得非常快。
那一記一記的心跳快速而滯重,如同劇烈運動之后的反應。
可是,以現在的這個季節以及她們此刻走路的速度,傅珺認為她不該出現這樣的身體反應。
此外,她的身上還在一陣一陣地冒著熱汗,同時她還覺得有點口干舌燥,
此時,她們已經沿著白石小徑轉過了一片宮粉梅,而那一片占地極廣的梅林,亦在這一片宮粉梅后作了收梢。展現在傅珺眼前的,不再是一樹樹盛放的梅花,卻是一片較為開闊的區域。
在白石小路的左側,是一面頗為闊大的湖水,雖不及侯府前湖那般煙波浩渺,卻勝在水質清潤,即便是寒冬時分,亦不見肅殺,倒有幾分江南煙水的景致。湖邊長著大片的蘆葦,那枯黃的葦葉一叢叢擠擠挨挨地直伸到湖水中去,頗為茂密。
而在路的右側卻是平坦的空地。三、四開米外便是高達數丈的院墻,墻下零散地堆著幾處假山,奇石嶙峋、高高聳立。
這里再不是后宅里旖旎秀麗的景致,卻是極為疏拓散淡。
“此處便是瓊玉湖。”細枝輕聲地介紹道,又轉首看了傅珺一眼,道:“再往前走一段便是玉潮塘了。姑娘請隨婢子來。”
她說話的語氣仍是不快亦不慢,只是。那轉首看向傅珺的一眼。卻讓傅珺心頭一凜。
她一定曾在哪里見過細枝!
事實上,從第一眼見到細枝時起,傅珺便覺得她很是面善。此刻她的這個表情還有動作。更讓傅珺覺得似曾相識。
傅珺知道,她現在首要的便是趕去玉潮塘問清青蕪她們蔓出了什么事。可是,她心底卻總有個聲音告訴她,細枝的身份更為關鍵。
到底是在哪里見過細枝呢?
傅珺一面想著一面往前走。冷不防腳下一軟,差一點便摔倒。幸而細枝及時回身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些。”細枝溫聲說道,同時加大了手里的力度,扶著傅珺往前走去。
“不用你扶了,我自己能走。”傅珺笑道。一面便欲推開細枝。
然而,她的手才伸出去,便覺得全身發虛、雙臂無力。那手只伸到一半兒便又垂了下去。
傅珺大驚,忙又試著想要掙開細枝的攙扶。
誰料想。她不掙扎還好,這一掙扎她才發現,不只是手臂,便連腿腳肩腰俱都是軟綿綿的,全身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唯有心跳卻是越來越快,而那一陣又一陣的潮熱煩躁之感,亦隨著心跳遍及全身。
到得此時,傅珺已是察知情況不妙。
然而,此刻的她渾身無力,連細枝的瘦弱胳膊都掙不脫。她只能一面盡量拖著腳步放慢速度,一面厲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細枝沒有答話,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只是用力地拉著傅珺往前走,一面仍是細聲輕語道:“姑娘只跟了我去便是。再走一會子便到了。我勸姑娘也別在這里亂叫,這里通著前院兒,若是叫了外男進來,姑娘的名聲可也盡毀了。”
她口中說著話,腳下的速度卻是分毫不減,手上的力道亦越來越大,看樣子是要強行將傅珺拖至目的地。
傅珺此時不僅全身乏力,頭腦亦開始有些混亂起來。
而這一切,都讓她想到了細枝遞過來的那盅茶。
看起來,她此刻的所有反應,皆是拜那盅茶所賜。
傅珺毫不猶豫地用力咬住了舌尖。
一陣溫熱腥甜的味道立刻布滿了口中,而傅珺也在這刺痛中清醒了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一個念頭便閃電般地掠過了她的腦海:
細枝的身份是此時的關鍵。
她心底的那個聲音一直在拼命地提醒著她,要想破解此刻的困局,就必須先要弄清細枝是誰?為何傅珺總覺得她面熟?
她必須要想起來。傅珺知道,這一定是關鍵。
不管是多么久遠的記憶,她那個超級發達的海馬體都會讓她牢牢地刻下彼時畫面,現在的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回憶。
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拼命回憶。
傅珺飛快地搜索著記憶,凡是與丫鬟有關的畫面,全都被她拎出來過了一遍,甚至就連一、兩年前見過的丫鬟,也都在她的腦海中一一掠過。
便在這如雪片般紛至沓來的畫面中,傅珺的記憶猛然定格在了某一處,她的鼻端驀地似有薔薇花香氤氳而來,而耳邊亦似是響起了一個聲音道:
“……盧大姑娘身邊的一個丫頭暈倒了。”
傅珺終于知道,這細枝為何瞧來如此面善了。
原來如此。
一俟想明白了其中原因,傅珺便迅速有了對策。
這對策有賭運氣的成分,然而如此情境之下,傅珺已經來不及作風險評估了,只能先做了再說。
她一面心中暗忖,一面便趁著細枝埋頭往前走的時機,將空著的那只手縮進了袖中。
袖袋里放了一段長絡子,原是用來拴玉禁步的,方才出門之前傅珺嫌它礙事,便將禁步解了下來放在了袖袋中,此時卻用得上。
此時,她們腳下的小徑偏向了左側,那一叢叢的蘆葦便在她們身邊,毛絨絨的葦尖兒幾乎便擦著了傅珺的裙子。
真是天助我也。傅珺想道。隨后她便逼尖了嗓子,驀地驚聲道:“有蛇!”
這突兀的一聲尖叫讓細枝嚇了一跳,她兩手一松,人卻是一下子跳到了路的另一側,顫聲問道:“什么蛇?在哪?”
此刻的她根本沒意識她,她已經完全放開了傅珺的衣袖。
然而,得到了自由的傅珺卻并沒有轉身往回跑,相反,她仍是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地盯著細枝,顫抖著聲音道:“蛇……蛇……在你的身上!”
細枝聽了這話整個人一僵,臉色卻是煞白。她順著傅珺的視線垂眸看去,卻見一條綠油油的東西正盤在自己的肩膀上。
“蛇……”細枝只說了一個字便雙眼一翻,人已經軟倒在了地上,卻是暈死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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