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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只覺得全身都在發冷。()
她可不想嫁給一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者。更何況,這劉競行事如此卑劣,明明當眾落下了許允的帕子,他居然還不想承認,還想將旁人指為正妃。
此種行徑,一舉便污了兩位官員之女的名聲,他這是想要將二女皆納入府中的意思么?
傅庚此時亦是心底冰寒。
他沒告訴傅珺的是,圣上其實是有些意動了。
自裴皇后薨逝之后,內宮事務便一直是由吳貴妃幫著打理的。她與皇帝少年相伴,情份匪淺,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若是立后,吳貴妃乃是不二人選。
不想最后卻是許慧封了后,而吳貴妃在得知此事之后,只是病了一場,便安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同時,身為四大家族之一的吳氏一族更是謹遵圣意,那些在朝為官的吳氏族人或門生,在許慧立后一事上或是沉默,或上表支持冊立許后,一個反對的聲音都沒有。
這樣的吳貴妃與吳氏一族,自是讓皇帝深感欣慰的。
四大世族皆久據大漢朝,若是吳家想要做些什么,比如像裴家那樣表示明確反對,皇帝也不得不顧慮一二。可是,吳家卻從頭到尾安靜誠厚。于是,皇帝在欣慰之余,對吳家與吳貴妃便存了一份歉疚之心。
許慧封后之后,皇帝對吳貴妃始終十分優容,可謂圣寵不衰,對二皇子劉競亦頗為寵愛,一應封賞與太子皆是相同的。應該說,吳氏以闔族的隱忍,換來了劉競如今的身價倍增,已隱隱有與太子并駕其驅之勢。
如今,一直隱忍低調的吳貴妃親口向皇帝求旨,欲將傅珺指給劉競,皇帝有所意動也在情理之中。
傅庚乃是直臣,不朋不黨。為人耿介;許進亦是出身寒門,身后干凈得很。此二女便是同嫁劉競,皇帝認為也不會對朝局有何影響。
如今朝中已有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皇帝手邊可用之人甚多。他只需在二女嫁予劉競之后。將傅庚與許進中的一人調至不那以緊要的位置,這個問題便也很好解決了。
傅庚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圣上是何等樣人,這些年來傅庚看得很清楚。他知道皇帝是如何想的,也很清楚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不讓任何一方坐大,無論是世族還是寒門。皇帝只想讓這兩方互相牽制,這樣才更利于他的掌控。
許皇后的胎氣,動得實在很是時候。
傅庚抬起頭來看了面前的女兒一眼。
傅珺的神色十分平靜。
雖然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但傅珺知道,現在的她不能亂。否則,許慧的胎氣動得便太不值了。
這般想著,傅珺的心又是一陣揪痛。
那個陪伴著她度過了生命中最黑暗時光的人,如今雖與她隔著重重宮門,卻仍在盡最大力量地守護著她。
傅珺的心中涌出說不出的酸痛。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許慧這一次出什么事。
許慧本就是高齡產婦。又是早產,民間還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萬一她……
傅珺立刻用力搖了搖頭。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許慧的聰明穩重傅珺知道得很清楚。說不定這也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兒勿要擔心,為父離宮之時,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傅庚柔聲安慰道。
他在宮里的眼線報來消息說,許慧的情況尚可,倒是皇帝受了些驚嚇,咳嗽之癥重了好些,正在由太醫署的幾個醫正輪流施針。現在已經控制住了。
吳貴妃自知有罪,現在還跪在承明殿外呢。皇帝約摸是病得重,無暇顧及于她,也沒人叫她起來。
如果吳貴妃不能把自己跪出一場重病來。只怕今天這件事是無法抵消過去的。
劉競大約也要陪著跪一跪了。
許慧這一步棋行得雖險,然收效甚佳。
思及此處,傅庚的眉間閃過了一絲篤定。
許慧實際上已經懷孕九個月了。
太醫署的魯醫正與鄭醫正,可是傅庚與劉筠分別經營多年之人。而少報一個月的月份是許慧自己的主意。
當時傅庚還覺得,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可許慧卻說有備無患,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
如今倒真是被許慧一語成讖。
懷孕八個月便即早產。與吳貴妃爭執動了胎氣,為了護著傅珺,許慧的姿態放得極足。
如果生產之時歷些風險,生下的又是皇子的話,想必皇帝對吳貴妃的那一點歉疚,也要被對許皇后的歉疚所覆蓋了吧。
如今就看許慧的命數了。若能誕下皇子,整個朝堂的風向都要變一變,彼時皇帝應也不會把眼睛只放在二皇子劉競的婚事上頭。
傅庚眼中的篤定變成了淡然,臉上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傅珺轉眸望著車窗上的流光紗,心中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許慧生產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還有,她聽說西北又遭災了,在看邸報的時候,她還分析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國庫里的銀子正流水一樣地花出去,而進項卻日益減少。
皇帝需要錢,西北賑災乃是大事。而此刻許慧又正好誕下龍嗣,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這也是一件大事。
兩件大事合在一處,傅珺覺得,她想要做的那件事,如今正是一個極好的時機。
她抬起眼眸看著傅庚,輕聲語道:“爹,女兒覺著,時機差不多了。”
傅庚蹙著眉頭沉吟了片刻,語意有些遲疑:“提早了些,為父需要安排一下。”
“無妨。”傅珺淺淺一笑,“女兒可在前頭鋪排一番,不過,這件事仍需與父親并外祖父商議。一些細枝末節上的小事,女兒已經處置好了,但那些大的事物,女兒仍需父親與外祖父幫忙。主要是那些人員的安排,女兒不想叫這許多人一下子失了依仗。”
傅庚凝目看向傅珺。
他忽然覺得,女兒此刻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凜然與肅殺。
他一直覺得女兒像王氏,可是,此時此刻他才驚覺,他的這個女兒,其實并不像王氏,也不像他。
他的女兒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之人。她的堅定、冷靜與果敢,在王氏身上沒有,甚至在他的身上也很欠缺。
他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傅庚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所以說,他是攔不住她的。
也罷,此事原就是計劃中的一環,如今不過是時間提前了些而已。只要布置得當,他相信這一步定能取得如期的效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