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傅珂所言,侯夫人臉上的冷意驀地淡了下去,她將身子向椅背上靠了靠,不冷不熱睨了一眼傅珂:“你膽子倒大。m樂文移動網”
話語隱晦,然,意思卻明。只說她膽大,卻未說她所謀之事做不成。
傅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就知道,侯夫人一定會懂她的意思。
“祖母明察秋毫。孫女兒自忖愚笨,也只得用這個笨法子,將心思轉告祖母了。”傅珂的聲音不再/干/澀,話也說得越發流暢。
侯夫人的臉上含了一絲未明的笑意,玩味地打量著傅珂,半晌后驀地一笑:“我倒是看走了眼。”
“孫女兒便當祖母這是夸獎了。”傅珂的語氣有些急促,抬起頭來看著侯夫人,雙眸亮得怕人。
“孫女兒愿助祖母一臂之力。”她驀地說道,上前幾步撲在侯夫人身前跪了下去,復又抬起眼眸直視著侯夫人,無一絲退縮。
侯夫人的笑容淡了些。
“你助我?如何助?”她的聲音仍舊聽不出任何情緒。
“孫女兒自有辦法。然,祖母也需幫孫女兒的忙。”傅珂說道,低平的眉宇間揚起一絲期待。
侯夫人上下打量了傅珂一會,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傅珂看了她一眼,知道若是不說些什么打動侯夫人,侯夫人是絕對不會平白答應幫忙的。
她沉吟了片刻,方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道:“只要祖母相助,事成之后,孫女愿將……那人,拉下九卿之位。”
侯夫人聳然動容。立刻坐直了身子,臉色卻越發肅然。
“你說什么?”她問道。
“孫女兒手里有些東西,可以置那人于死地。但孫女兒此時位卑言輕,此物一出,孫女兒自己可也不保了。”傅珂此話半真半假。
侯夫人神色微動,冰冷的眸子直直盯在傅珂身上,直盯得她心底發寒。
良久后。侯夫人冰冷的聲音才再度傳了過來。
“你要什么?”她問道。神色間漾著一絲銳意。
傅珂的話她并不全信,但目前的形勢不容她多作權衡。傅庚已經站得太高了,她若再不做些什么。這整個侯府便要成為這個庶子的囊中之物。
她絕不能讓此事發生。
“求祖母成全,孫女愿以平妻身份與四姐姐共侍一夫。若是……續弦……則更佳。”傅珂壓低的聲音里,有著輕微的顫抖。
她從未如此緊張過,亦從未如此/興/奮。不只是聲音。她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不介意與傅珺共處一室,然而。若是傅珺不在了,她想她會更開心一些。
侯夫人終于笑了起來,道:“你倒打得如意算盤。你四姐姐才嫁過去,你要怎么做?”
“無子即可。”傅珂說出了早就盤算好的辦法。“國公府里與四姐姐不對付的人多得是,只要我們這邊略透些話過去,她們一定樂得見郡主娘娘生不出孩子來。”
“那至少也要等上好幾年。”侯夫人淡聲道,“我等不了這么久。”
“不需多久。一年便足夠了。”傅珂說道,低平的眉宇間難得地滲出笑意,“我娘給過我一些藥,是在寧波的時候得的,效用極佳。用罷了藥,只需再找個大夫診一診,再將不孕的消息放出去便成了。那藥用上幾遭,人便會漸漸干萎下去,前后也用不上兩年時間。”
她平平地說著話,臉上的笑容映在燭火之下,竟是極為瘆人。
侯夫人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嫌惡,旋即她又放平了神色,淡聲道:“那也需要至少兩年的時間。你已及笄,你父親已經在相看婚事了,只怕要不了半年你就得定親,我等得,你也等不得。”
“這也不難。”傅珂說道,臉色越發地平淡無波,“祖母一定知道,我娘病得是極重的。”她的語氣淡然得就像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連眉頭都沒聳一下。
侯夫人的臉色變了。
鄭氏若是病故,傅珂至少要守一年的制。
連親生母親也下得去手么?
侯夫人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著傅珂。
她頭一次發現,她這個繼孫女不只繼承了鄭氏的心機,還有一顆比鄭氏更狠毒百倍的心。
不過,這一切皆不與侯夫人相/干/。
三房能有這么個怪胎,那也是傅庚運氣差,關她何事?只要傅庭能夠請封世子,三房鬧出什么丑事來侯夫人都不介意,若是能鬧得侯爺析產分家,她倒還樂見其成呢。
這般想著,侯夫人看傅珂的神情倒多了幾分鄭重。
她沉吟片刻道:“你身邊的人我能幫著調開,再給你派幾個得用的外院長隨,出府走動之事我也能安排下去。溫國公府往年也常辦些花宴,到時候我帶上你便是。不過,此事具體如何做、找誰做,仍需你自己籌劃,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珂一瞬間喜動顏色。
侯夫人愿意幫忙了!只要有了這份助力,她所謀之事定然能成。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按下涌上心頭的喜意,語聲微顫地道:“多謝祖母。若能去除身邊掣肘,孫女兒行事會大大方便。若祖母能夠親自教導孫女,這是孫女的福分,想父親亦會體諒。”
傅珂的意思卻是更進了一層。侯夫人若是直接提出來將她接到榮萱堂教養,傅庚確實不好多說什么,到時候她就更方便行事了。
侯夫人淡淡一笑,眼中卻劃過了一抹精明:“這我可應不下你。幫你安排人手倒是行的。多的我做不到。再者說,”她說到此處停了一停,方說道:“我怎知你手上真有能制住那人的東西?”
傅珂怔住了。不過很快她就換過了一副笑臉,細聲道:“是孫女兒貪心了,不過事成之后,祖母便知孫女說得是真是假。”
就算是假也無所謂。
侯夫人此刻已經不關心傅珂手上的所謂證據了。
有了傅珂今日這番話,事成不成皆無關緊要。傅庚管教繼女不嚴,致使繼女謀害嫡母。只要傅珂出手,此事傳出,傅庚不死也要脫層皮。
侯夫人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暗中加緊催辦傅珂的婚事,逼她動手弒母,再派人盯緊了她。只要她一動手便當場抓人。屆時人贓俱獲、扭送官府,不愁傅庚不丟官,就算是降職也成。
侯夫人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傅珂亦是唇角微勾。
榮萱堂的明間兒內,祖孫二人眉眼含笑,各自打著算盤。卻不知那屋頂之上,早伏下了一個人影,將她們的對話盡皆聽在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