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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婢子第一次婢子也是被逼的”涉江呢喃著說道,與其說她是在回答傅珺,倒不如說她是說給自己聽的。貓撲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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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轉開眼眸,望著房間的一角,語聲平淡如水:“我猜也是。不過,你這第一次做得極好,連我也不曾察覺。因為從頭到尾你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選了個極為合適的時機,讓我看到了你沒戴手套、凍得發紅的手。”言至此,她的語氣終不免幾分自嘲與寒涼:“直到三月間,當我細細回思前事,青蔓無意間說起的一段話,才讓我終于將事情想得通透。”
“一到冬天就常要犯瘡癥的,只要在外頭便是手套不離身”
“涉江姐姐打小兒便禁不得冷”
這兩段對話,不過是丫鬟們日常的閑聊,然細細思量,卻將傅珺的思緒引到了多年以前。那一晚,她之所以會去張子秀的豆漿攤,正是因為看到了涉江凍得紅腫的手。
一個長年生凍瘡、手套不離身的人,為何偏偏要在那一晚,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這樣的一雙手
她對涉江的所有懷疑,便是從這雙手開始的。
涉江抬起臉來看向傅珺。
她的臉白中帶灰,神情似悲似痛,五官輕微地扭曲著,顫抖的唇中吐出的詞句亦是斷斷續續:“婢子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只說將娘娘帶到張子秀的豆漿攤兒真的若是知道后來娘娘會被人婢子一定不會”
那微弱的聲音絮絮地說到此處,便戛然而止,如一段不曾收尾的樂韻,再也無法接續。
密閉的房間里,雨聲如悶雷,一注連著一注,敲得人心底微涼。
“婢子對娘娘是感激的。”涉江低低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那聲音微弱而空,才一響起,便又被雨聲打亂。
是啊,她應該是感激的吧。
若沒有傅珺替她求情,她早就死在侯爺的杖下了,又何來這往后十余年的朝夕相伴
傅珺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盧瑩當日布下的局,無意間竟成就了一個涉江,這也算是天意了。
她微微闔眼,掩去了眉間的那一絲疲倦:“這世上,從來就沒什么若是、如果。你為救下親人做出了選擇,這是因。如今你被我識破,有此一晤,此乃果。這世間萬事萬物,因果相循,而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順著本心而為,只要無悔便可。”
說到這里,她略略一停,張開雙眸望著涉江,良久后,終是一嘆:“你我,緣盡于此。”
說罷她便俯身拾起燈籠,頭也不回地出了西梢間。
門在傅珺的身后輕輕合上,她輕吁了口氣,大雨的空氣里,蘊著潮濕與微涼。
瘡疤揭開,那傷口總是不那么美好的,可笑的是,她一向自詡冷靜,此時才發現,她其實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淡定。
眼角有些發澀,心底亦然。
只是,這世間的人與事,終究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操控的,她只是覺得悲哀,為自己這么長時間以來的無謂,為這命運的無常。
狂風肆虐,大雨自廊外潑灑而來,很快便打濕了她的裙擺,冰涼的雨線時不時探上她的臉,不消多時,她的頰邊就有了些許濕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向著立在廊下的那個高大身影走去。
“說完了”孟淵回首望她,低沉的語聲糅進風雨,是大提琴的樂韻隔水而來,溫涼而又低柔。
傅珺輕輕點了點頭,偎向他的身旁。
“別難過,阿珺。”他低低地道,溫熱的手掌裹住她的手,掌心里傳遞而來的熱力,一絲一絲漫向她的心間。
她有些鼻酸,然而,心底深處卻又含著些許釋然。
這世上能留在你身邊的人,也就只得那幾個而已,便有偶爾的同行者,亦終不免漸行漸遠,漸至無蹤。
孟淵垂首看她,冰眸微凝,是揉碎了的漫天星子,是春夜里細碎的月華。
傅珺向他笑了笑:“我無事。”說著,反握了他的手,眉眼間漸漸一片清明。
“避暑山莊那里可有消息了”她問道,眸光停在他的臉上,神情平靜。
孟淵有些心疼,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語聲低沉:“避暑山莊、聯調司、國公府、平南侯府,這幾處皆傳回了消息,人抓住了一多半兒。”
“一多半兒”傅珺聽出他話中之意,立刻便顰了眉:“宮里呢宮里情況如何”
方才孟淵獨獨沒說宮里的情況。
見她問了出來,孟淵的臉色便有些發沉:“宮里的人,不見了。”
“全都不見了么”傅珺微微一驚,“怎么會不見了不是說下晌便有動作了,聯調司派去的人手沒盯牢”
孟淵身上氣息微冷,語氣亦是冰寒:“盯是盯牢了,但那群人進了宮里的藏庫,就再也沒出來過。待聯調司的人進去查,才發現這些人竟是平空消失了。”
傅珺倒吸了一口冷氣。
“藏庫里定是有密道。只是急切之間,密道卻并不好找,何大人已經派人去查了,他人就在前頭竹樓。”孟淵又道。
竹樓乃是此次行動的總指揮中心,不過傅珺沒想到,何靖邊居然也來了。
說起來,藏庫是大漢皇宮最頂級的珍寶庫房,內中所藏皆是精品中的精品,因此進出藏庫皆需搜身,且還需得畫押留名,寫清緣由。
此外,藏庫中的內監因管著整個大漢朝最名貴的珍玩,因此皆是些極穩妥的人,不僅平素極少與外人接觸,且進出亦有單獨的宮門,可以說是大內禁宮中最為神秘的一群人,那些人選擇從藏庫秘道進出,還真是挑了個極好的地方。
“那個人,也一并消失了。”孟淵沉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傅珺的心陡然向下一沉。
那個人若是脫了鉤,三尸案便一定會繼續發生,一個殺人成癮的變態連環殺手,是絕不可能收手的。
一時間,傅珺與孟淵皆不說話,唯有雨聲瀟瀟,落于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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