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可怕的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可怕的人
陸五爺既然特意前來打聽權墨冼,方孰玉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卻打算幫權墨冼這一把。
不光是因為權墨冼曾經救過方錦書,更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表現出的風骨,令他欣賞。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有心栽培于他,縱然對方并不愿投到方家的麾下。
從聽香水榭里出來,兩人在門口道了別。
方孰玉回到家中,問司嵐笙道:“今日,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否則,陸五爺怎么會無緣無故地來找他打聽權墨冼。
“正想和你說這事。“司嵐笙接過方孰玉脫下來的外袍,道:”權大人去京兆府遞了狀子,你知道吧?”
方孰玉點點頭,就算他在翰林院里,也自然有消息傳進來,只是知道的并不詳細。
司嵐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道:“他剛從京兆府出來不久,城里就傳開了,說什么的都有。我聽到最離譜的一個說法,稱他自己害死了妻子,栽贓到族人頭上,是個面黑心黑的狠角色。”
這不意外,世家大族一向有著強烈的地盤意識,而權墨冼此舉觸碰到了他們的邊界。但若只是這樣,陸五爺不會特意來找自己打聽,一定還有別的事情。
果然,司嵐笙緊接著道:“午后,他出現在寶昌公主府,一個多時辰后才出來。”
“什么?”方孰玉手上的動作一頓,沉思起來。
難道,他終于屈服了?
方孰玉緩緩搖了搖頭,不,一定不是這樣!
權墨冼眼神里的不屈與堅定,他不會看錯。這樣的人,看似對權貴保持著謙恭,但寧折不屈。
不!自己還是想錯了。
比寧折不屈更可怕的是,既能明哲保身,還能屈能伸。一味的剛硬,頂多是“粉身碎骨渾不怕”,卻難以實現心頭抱負。而能審時度勢的人,才會讓人捉摸不透他的下一步。
而權墨冼,顯然正是后者。
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才多大年紀,怎么就能悟通這樣的道理?
怪不得,怪不得就連陸五爺都要專門找上門來,向自己打聽。
但在整個洛陽城里,除了像方孰玉這樣熟知權墨冼的人,像陸五爺這樣敏銳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都做足了準備,要踩上權墨冼一腳。
回到家中的陸五爺,叫來心腹細細叮囑:“已經放出去的消息,就不要再管。接下來的事情,全都停了。”
調整了計劃,陸五爺坐在書案旁沉思片刻,提筆寫了一封信,著人送到權墨冼手上。
這個時候,他不出手對付權墨冼,就是一份人情。而既然做了好事,他就沒有不留名的打算。世家大族,除了同仇敵愾之外,本來就各有各的計較,他只要不是公然幫助權墨冼就成。
這封信只有幾行字,相當簡單。
但只要權墨冼如他所料一般厲害,就不會看不出來他的用意。
果然,下人在回話時,帶回了權墨冼的一副畫。這幅畫,顯然是權墨冼收到他的信之后,匆匆畫就。
寥寥數筆,勾勒出了一個風雪大作的場景,但在最近處,卻有一簇鮮嫩的綠色野草,在煥發出蓬勃生機。在畫的左下角,落了權墨冼的私章。
“好!”陸五爺笑道:“好好收起來。”權墨冼給他的回應,比他想象的更好。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暮靄沉沉。被白色包裹著的權家,一片蕭索之意。
“子玄,”彭長生推開了門,擔憂的看著坐在書案后的權墨冼,道:“走,出去吃飯。”權墨冼從寶昌公主府回來后,就一直在這書房里,令人擔心。
書房里沒有掌燈,光線很暗。權墨冼坐在那里,幾乎要和書架的陰影融為一體。
“我暫時還不想吃。”權墨冼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
彭長生將油燈點亮,看著他道:“我知道你不好過,但怎樣也好,不能作踐了自己的身子。你肩膀上還有傷,不好好休養怎么行。”
聽他提起,權墨冼才覺出肩膀處傳來的疼痛。接連兩日的奔波,他根本就忘記了自己的傷勢。
肩膀的疼痛,哪里及得上內心的痛徹心扉?
“公子。”劉管家來到門口,勸道:“大家都很擔心你,你就聽彭大人的一句勸。吃飯喝藥,好好休養,明日還要去京兆府。”
在寶昌公主的壓力下,唐府尹不得不答應了明日開審。權墨冼作為苦主,勢必是要到場的。
“能不能讓惡人伏誅,還要靠公子你。”劉管家了解權墨冼,只有這樣他才會聽得進去。為林晨霏復仇,是權墨冼眼下心頭最在意的事情。
“好。”權墨冼起身,道:“吃飯喝藥沒問題,但我要替霏兒守靈。”
“守靈的事情,有我和你大姐在,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彭長生道:“你要養精蓄銳,明日過堂也是一場硬仗。”
“不用,我可以的。”替林晨霏守靈,這是自己能最后陪著她的時間了,權墨冼怎么肯放棄。
彭長生還要再勸,劉管家道:“就依著公子。”他明白權墨冼的心情,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讓步。
“彭大人,麻煩你多多照顧我們公子。”劉管家施禮。
“我應該的,快別客氣。”彭長生連忙把劉管家扶起,道:“這幾天我已經告了假,劉叔放心好了。”
權墨冼有喪假,而彭長生卻是沒有的。但權墨冼這里出了事,既是同窗好友,又是姐夫,彭長生是一定要來幫忙的。
到了晚上,沒了白日里來吊唁的人,靈堂里顯得分外凄涼,只有長明燈在幽幽燃燒著。
權璐在內宅里陪著權大娘,權墨冼獨自一人跪坐在蒲團上。在他面前,放了一個燒紙錢的銅盆。微弱的火光倒映入他如墨的眼眸之中,他拿起一旁放著的紙錢,一張一張地放入銅盆中。
看著黃色的紙錢被火燎起了邊界,隨之騰起火苗,再化為黑色的灰燼。這個近乎機械的動作,他已經持續了很久。
“公子。”奶娘抱著權夷庭進了靈堂。她有些緊張,這個時候,要不是萬不得已,她也不想來打擾他。
“怎么了?”權墨冼抬起頭。
“小少爺他哭了一天了,怎么也不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