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錦

第六百四十六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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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質問

上一次和方錦書見面,還是在公主府里。那,其實也稱不上見面,因為方錦書并不知曉。

因為那一次,權墨冼心頭對方錦書起了別的心思,這讓他對自己的思緒,感到有些羞愧。之后便一直離方家遠遠的,就怕再次見到她,會控制不住自己。

可權墨冼沒有想到的是,方錦書遣人來尋他,要見他一面。

他絕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她是在想念自己,卻也猜不透方錦書要見他的緣由。想來,是有什么事要尋求自己的幫助吧,就像當時托自己照顧徐家父子一樣。

徐婉真獻出的防疫方略卓有成效,不僅宮里專程褒獎,民間也都記著她的恩德。

徐家,如今在京城已是徹底站住了腳跟。

不僅恢復了“錦繡記”這個百年老字號,還擁有了絹花作坊、成衣作坊,生意蒸蒸日上。

感念著這份大恩,百姓們在有需要的時候,總是會優先選擇徐家所售賣的貨物。

徐家新經營的那座成衣坊開設在西市,面對廣大老百姓,面料結實耐穿、價格公道。原本只是沖著恩情去購買的百姓,發現了好處后,便口耳相傳起來。

被無罪釋放的徐家父子,徐昌宗成為了織錦坊的主簿,徐文敏擔起了家族的生意,經營有方。

原本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破落商戶徐家,在短短幾個月內搖身一變,呈現出一副欣欣向榮的局面。

權墨冼細細想著這件事,越發覺得方錦書的不同尋常。

回想當時,方錦書托人來讓他關照徐家父子之時,徐家老小尚未上京。在這次疫癥中做出突出貢獻的徐家大小姐,自然也還沒出現。

所以,方錦書當時的目的,是為了什么呢?

徐家父子出獄之后,專程來感謝了自己的關照。但根據他的觀察,對方并不知道這件事是方錦書所請托。

而方錦書畢竟是深閨女子,權墨冼也不便道出她的名字。

否則,徐家父子聽在耳中,豈不覺得詫異,進而影響她的名聲?

一位已及笄、正適齡婚嫁的少女,和他這樣聲名狼藉、喪妻的鰥夫之間,為何有這樣的聯系,他解釋不清。

說起來,和方錦書的這一段緣分,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是一件極玄妙的事情。

何況,他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自己都覺得有點心虛,更不敢對旁人提起方錦書。

他又想著,方錦書這樣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她沒有讓自己轉告徐家這件事,那自己就不能輕舉妄動,怕影響了她的打算。

而那位徐家大小姐所做的事情,絕非常人可以辦到。

且不論是何過程,她能從一區區破落商戶之女,搖身一變成為此次防疫的功臣、安國公府莊夫人的義女,被太后賜婚給忠國公府的庶子、三品云麾將軍武正翔,并提前受封為五品宜人。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半年之間,是那樣的不可思議,讓所有人吃驚。

權墨冼隱隱覺得,在徐家尚未上京之前,方錦書就知道了這一切。

可這個念頭,比徐婉真的經歷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尚未發生的事情,方錦書怎么會知道?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著,一塊石頭硌了車轱轆一下,車廂猛然一震。

這一震,讓權墨冼陡然將思緒拉回。

看著車廂頂,他發了會呆,一縷苦笑慢慢爬上他的唇角。

又是這樣!

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方才,自己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方錦書。

這樣患得患失、瞻前顧后的人,真的是自己嗎?權墨冼質問著自己,卻發現這個問題根本無解。

那個謎一樣少女啊,神秘、冷清,卻如此輕易地勾去了自己的心。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大悲寺的山腳處停下。

海峰從車轅上下來,道:“公子,到了。”

權墨冼下了車,看著眼前長長而上的臺階,默了半晌才道:“你們不用跟來。”

“可是……”海峰有些遲疑。

經歷過幾年前那次險些要了權墨冼性命的追殺,痛定思痛之下,劉管家對權墨冼身邊的人手進行了重新調配。

有和豐鏢局這樣現成的資源在,每次權墨冼出門,都會配上一名懂得拳腳功夫的長隨,以及一名鏢師隨身護衛著。

這兩年,針對權墨冼的勢力都由明轉暗,沒有再出現如同那次的兇險,卻也化解過幾次不大不小的危機。

因為寶昌公主的存在,在有心人的挑撥下,朝中那些看不慣權墨冼的腐儒,從不吝于表達對他的不屑。

所以,對他的安危,劉管家越發不敢懈怠。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腦筋不清楚的瘋子,被旁人給利用了?

但權墨冼的吩咐,海峰卻不能不聽,又擔心他的安危,和那名鏢師面面相覷。

“大人,我奉命保護您的安危,不能輕忽。”鏢師抱拳,沉聲道。

權墨冼笑了笑,道:“今日出行,原本就是臨時起意,有誰會知道?這里是大悲寺,敢在大悲寺撒野的人,找不出幾個。”

他接到方錦書捎的信后,并未露出絲毫口風。

對旁人來說,就是臨時起意。

而歷經幾百年而不倒的大悲寺,在天下人的心目中,乃是一個神圣莊嚴的存在。信徒眾多,就連皇家也會敬著寺里的高僧。

在這里,他沒什么可擔心的。

其實權墨冼自己心頭明白,他不讓兩人跟著的目的,只是不想讓人瞧見了方錦書。不管她是為什么要找自己,他都想趁這個機會,好好聽她說話。

“你們就在這里等我。”他吩咐完畢,便孤身拾級而上。

今日前來朝拜的信徒不多,卻不時能看到好些面黃肌瘦的孩童。想來,這些都是在大悲寺里收容的那些災民的孩子。

童年總是天真的,這些孩童境遇雖糟,在他們的的臉上卻不見愁苦。

他們在各處玩耍著,有意識的離前來上香的信徒們遠遠的。想來,是得了各自長輩的叮囑。

這些災民得以寄身于大悲寺,有瓦可遮身有米可果腹,沒有什么可以報答,唯有安分守己不給寺里添麻煩而已。

到了大殿中,權墨冼在心頭默默祈愿,上了一炷香,便出了大殿往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