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鎮南王府的眾人爭議一番后,便散去了。
夜慕降臨,銀白色的月光灑了下來,籠罩著整片大地。
定國公府里,大家都已入睡。
守門的小廝和巡夜的婆子都各自找了個角落打盹。
暮詞院里也是一片寂靜。只偶爾經過的野貓鉆進花叢發出細微的輕響。
院子四周的大樹上,影影綽綽間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黑影,與黑暗的天空和巨大的樹蔭融合在一起,讓人看不真切。
夜風輕輕的拂過,間或會有樹枝沙沙的聲音響起。
又是一陣輕風拂過,突然響起好幾聲輕微的悶響。只見那數棵大樹中的黑影剎那間一晃,直直的軟到在了樹干上。
片刻之后,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從院墻外躍了進來。
那是一個全身黑衣黑褲蒙著面的人影。看其身形嬌小,曲線玲瓏,竟是一個女子身影。
只見那黑衣女子輕輕一躍,就從院墻邊上躍進了屋檐下,可知其武功不弱。
黑衣女子站在檐下,似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身影一動,往左邊而去。
看其舉動,似是對這暮詞院十分熟悉。
左拐右行間,黑衣女子來到了左后院的一排廂房前。她頓了頓,隨即悄無聲息的往中間那間廂房而去。
廂房里秋毫正在熟睡著,絲毫不知房門外有著一個黑衣女子正漸漸接近。
又是一個翻身間,廂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黑衣女子輕巧的閃了進來。
她似是左右觀察了一下,然后疾步走到了秋毫的床邊。快若閃電的伸手往秋毫身上一點,就見秋毫似是睡得更熟了,連呼吸都重了一些。
隨即,黑衣女子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拔開瓶塞,一只手捏住秋毫的嘴,一支快速的把玉瓶里的東西倒進了她的嘴里。
做完了這些,黑衣女子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屋子里沒點燈,只有淡淡的月光朦朦朧朧的照了進來,映出黑衣女子那露在面巾外面的大大的杏眼。
一大早,天色還蒙蒙亮,陸宸希就醒了過來。
不知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她總是睡不好,碾轉反復了大半夜,這才蒙蒙的睡去。
睡去之前,心里總是覺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此時醒了,腦袋昏昏沉沉,心里卻是莫名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陸宸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對,很不對。一定有什么事發生了。
“玉硯。”陸宸希對著簾帳外輕聲喊道。
喊聲落下,外間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衣玦響動。
不一會兒,聲音大了起來,玉硯帶著一串捧著茶盞、銅盆、巾帕、衣物的小丫鬟們繞了進來。
掀開煙羅紫滾雪細紗帳簾,玉硯略微吃驚的看著正輕輕揉著兩邊太陽穴的陸宸希,擔憂的問道:“郡主,您不舒服嗎?”
陸宸希搖了搖頭,由著玉硯攙扶著起了身,輕聲說道:“沒事。只是昨個夜里沒有睡好罷了。”
玉硯一邊為陸宸希穿衣裳,心里想著莫不是郡主被昨個白日里的事驚著了,一邊輕聲說道:“許是昨個累著了。不若請安回來后再睡一會兒吧。”
陸宸希想了想,父親和大哥上朝回來后也是午膳時分了,堂叔最近也和父親一起在外應酬見朋友,以備出仕。自己早上確實沒什么事,便點了點頭:“行。回來后你給我點上遠薇香,我歇息一會兒。”
玉硯連忙應了,又接過旁邊小丫鬟已經擰好的毛巾給陸宸希凈面。
待一切收拾好了后,陸宸希才略帶奇怪的問道:“秋毫呢?怎么沒看到她人?”
玉硯一笑,拿過雪膚膏輕輕的用指甲挑了拇指大小的樣子,給陸宸希均勻的抹在臉上,輕輕的按揉,邊按邊說:“她一大早的就說又想到了一個養顏補身的方子,這不就讓奴婢自己來,她去灶上燉湯去了。說是啊,讓您以后每天早上都喝一碗。”
陸宸希心里一暖,失笑道:“這丫頭,真是”
玉硯也笑,“可不是。奴婢看她啊,就一頭栽進那些奇奇怪怪的方子里去了。”說著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宸希看了玉硯一眼,疑惑:“怎么了?”
玉硯躊躇片刻,開口:“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看錯了,總覺得秋毫今個早上的臉色不大好。有些蒼白。”
陸宸希愣了愣,“秋毫病了?”
玉硯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著不大好,所以有些擔心她。”
陸宸希點點頭,決定待會兒秋毫來了仔細看看,若是病了今日就讓她不用來服侍了,請王大夫給她瞧瞧。
正想著,門口響起了掀簾子的聲音。
陸宸希示意了玉硯,兩人一起繞過遍地纏枝薔薇花開紫檀大屏風,到了外間。
外間的紅木小圓桌邊,秋毫正打開食盒,從里面端出一碗散發著濃濃香味的羹湯。
聽見聲響,她抬起頭,看見是陸宸希和玉硯兩人,臉上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郡主,快來試試奴婢剛燉好的玉珍湯。”
陸宸希聞言點點頭,走到紅木小圓桌邊坐下,抬頭仔細看了看秋毫的臉色。
蒼白。很蒼白。
秋毫是個廚藝很好的丫鬟。她不僅愛研究吃的,自己也愛吃。因此長得稍微有點圓潤,蘋果臉上常常帶著淡淡的紅暈。
現下臉色這樣蒼白,明顯就不是正常的。
不知怎的,陸宸希從昨夜就開始的奇怪感覺在此時更加重了。
陸宸希接過秋毫遞過來的湯盞,纖細白皙的手指執著湯匙在湯盞里劃了劃,關心的問道:“秋毫,你不舒服嗎?怎么臉色這么蒼白?”
秋毫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奇怪的問道:“有嗎?奴婢沒有覺得不舒服啊?昨天晚上還睡得特別的熟呢。”
嗯?陸宸希疑惑。她仔細看了看秋毫,發現她的的確確很是詫異的樣子。
垂下眼睫,陸宸希心里一陣奇怪。
她看著手中的湯盞,奶白色的湯面漂著幾顆紅色的枸杞,一陣陣香味撲來,引人垂誕。
陸宸希輕輕的舀了一勺,吹了吹,慢慢的放在了嘴邊。
邊上的秋毫還在自豪的說著:“您別看這湯看著沒什么。這可是奴婢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一個方子。里面啊,放了可多東西了。您喝一段時間,準保皮膚更加雪白細膩“
“啪”的一聲,湯盞跌落在地,碎成瓷片的聲音響起。
秋毫的聲音戛然而止。